令狐冲面带着歉意,柔声道:“对不起,你放我下来,先歇一歇吧。”
白雾朦胧笼罩在布满密林的山野,鸟儿还未起床,谷中一片安宁,不远处溪流潺潺流淌的声音格外清晰。清晨的空气新鲜凉爽,习习微风带着植物的芬芳拂面而来。
董庆笙心性有些胆小多疑,方才出城时见天色明亮了,拖着车时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踪自己,一路上提心吊胆的,全没念及自己的疲累拼了浑身力气跑。此刻置身于这个远离了尘嚣的山坳中,浑身燥热都被清风带走了,他渐渐缓过来,顿觉四肢轻飘飘的欲散了开来一般,只勉力将令狐冲轻轻放在草地之上,再也站立不定,一屁股坐倒,喘气不止。
令狐冲微笑道:“你刚才只顾急奔,却忘了调匀气息,那是学武……学武之人的大忌,这样挺容易……容易受伤。”董庆笙脸上微微一红,心中感激令狐冲的提醒,嘴上却不肯认输,一边抹汗一边翻白眼:“还不是你害的!我怕真的被人追到,心中着急,什么也忘记了。”
令狐冲道:“董兄弟,你打坐片刻,默运心法,调匀内息,免得受了内伤。”董庆笙哼了一声,当即盘膝而坐,以葵花心法运动内息,但心意烦躁,始终无法宁静,过不片刻,便睁眼向令狐冲瞧一眼,看他是否还在偷瞧自己,看到第四眼时,恰好和令狐冲的目光相接。他怔了下,然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令狐冲却哈哈大笑起来。
董庆笙双颊悄悄爬上一抹嫣红,忸怩咬着唇道:“笑个……你笑什么?”
令狐冲道:“没甚么。不知董兄弟是何门何派,我观你身法轻灵,然则出手无招无序近乎常人,而且对敌经验不足,以至被青城派鼠辈逼得手忙脚乱。”
董庆笙脸色一黯,道:“我无门无派,所学的武功也是机缘巧合下从某位逝去的武林前辈身上得到,没人指点,自个儿摸索练习的。”
令狐冲恍然叹息道:“怪不得如此,看来你坐功还浅,一时定不下神来,就不必勉强了。练功时过分勇猛精进,会有大碍,这等调匀内息,更须心平气和才是。”
董庆笙感激颔首,道:“多谢指点。.kansh”又细细问了些平时练功或对敌遇到的问题。令狐冲武学修为相对于没有人教导,闭门造车的董庆笙来说高了不知多少倍,一席话下来,董庆笙茅塞顿开,许多潜在心底的困惑迎刃而解。他见令狐冲口唇发焦,眼眶干枯,知其失血不少,须得多补水才是,便道:“我去找些水给你喝。一定口干了,是不是?”令狐冲道:“我见来路之上,左首田里有许多西瓜。你去摘几个西瓜来罢。”
“原来你半路上就醒了。”董庆笙不爽地挑了挑眉,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摘个大西瓜来。”他往回走了二里,果见数亩瓜田,累累的生满了圆滚滚的西瓜,树巅蝉声鸣响,四下里却一个人影也无,寻思道:“令狐冲要吃西瓜。可是这西瓜是有主之物,我怎可随便偷人家的?”
董庆笙虽然是混混出身,却有三不偷:一不偷穷人,二不偷女人,三不偷江湖人士。这瓜田主便是苦哈哈的农夫,正是他三不偷之一。快步又走出里许,站到一个高岗之上,四下眺望,始终不见有人,连农舍茅屋也不见一间,只得又退了回来,他站在瓜田之中,踌躇半晌,便从怀中取出了一锭钱,抛嵌在旁边西瓜皮上。这才心安理得地摘了一个青皮大西瓜,捧起西瓜,回到令狐冲身边。
令狐冲见他折了西瓜回来,心头一喜,赞道:“好兄弟,乖乖的小姑娘。”
董庆笙蓦地听到他这么称呼自己,心头一震,险些将西瓜摔落,急忙抄起衣襟兜住,晕着脸薄怒道:“令狐冲,你胡说八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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