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动静闹得极大,不过四周的客人看到这一幕,皆敢怒不敢言,有认得田伯光的,更是噤若寒蝉。
正在这时,有一个人走上酒楼来,腰悬长剑,脸色苍白,满身都是血迹,便往那张桌旁一坐,一言不发,端起仪琳面前酒碗中的酒,一口喝干了。
“令狐冲没死?”董庆笙看到他,水眸一亮,不由得惊喜地暗叫了一声,继而又有些不自在,想到自己昨夜不顾江湖义气独自逃跑,羞对令狐冲的救危之恩。
令狐冲自己斟了一碗酒,举碗向田伯光道:“请!”向仪琳道:“请!”又喝干了。
田伯光向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说道:“是你!”令狐冲说:“是我!”
昨夜田伯光找进洞时,天色已经黑了,只怕是当时没有看清令狐冲的相貌,此刻听到令狐冲的声音,当即辨别出来。
田伯光向他大拇指一竖,赞道:“好汉子!”他也向田伯光大拇指一竖,赞道:“好刀法!’
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一同喝了碗酒。董庆笙见状不禁感到奇怪,他二人昨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怎么这时竟变成了朋友?
田伯光道:“你不是劳德诺!劳德诺是个糟老头子,哪有你这么年轻潇洒?”
令狐冲一笑,说道:“我不是劳德诺。”
怎么又与劳德诺扯上了,董庆笙心想,侧耳继续倾听。
这时田伯光一拍桌子,说道:“是了,你是华山令狐冲,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
令狐冲便承认了,笑道:“岂敢!令狐冲是你手下败将,见笑得紧。”
田伯光道:“不打不相识,咱们便交个朋友如何?令狐兄既看中了这个美貌小尼姑,在下让给你便是。重色轻友,岂是我辈所为?”
令狐冲哈哈一笑:“这小尼姑脸上全无血色,整日价只吃青菜豆腐,相貌决计好不了。田兄,我生平一见尼姑就生气,恨不得杀尽天下的尼姑!”
董庆笙秀美一蹙,不知道令狐冲为什么放着救出仪琳的大好机会不要,还当着仪琳的面说这样难听的话。他把视线偏向仪琳一看,果然仪琳听到这句话,眼眶中泪水委屈滚来滚去,低下小光头不知道有没有哭。
田伯光听罢也心中大奇,笑问:“那又为甚么?”
令狐冲道:“不瞒田兄说,小弟生平有个嗜好,那是爱赌如命,只要瞧见了骨牌骰子,
连自己姓甚么也忘记了。可是只要一见尼姑,这一天就不用赌啦,赌甚么输甚么,当真屡试不爽。不但是我一人,华山派的师兄师弟们个个都是这样。因此我们华山派弟子,见到恒山派的师伯、师叔、师姊、师妹们,脸上虽然恭恭敬敬,心中却无不大叫倒霉!”
见田伯光面露好奇,令狐冲又道:“田兄,w.nshu.咱们学武之人,一生都在刀尖上讨生活,虽然武艺高强的占便宜,但归根结底,终究是在碰运气,你说是不是?遇到武功差不多的对手,生死存亡,便讲运道了。别说这小尼姑瘦得小鸡也似的,提起来没三两重,就算真是天仙下凡,我令狐冲正眼也不瞧她。一个人毕竟性命要紧,重色轻友固然不对,重色轻生,那更是大傻瓜一个。这小尼姑啊,万万碰她不得。”
“难道……令狐冲是想要让田伯光觉得尼姑不详,从而放过仪琳?”董庆笙听完令狐冲的解释暗暗想到,继而又觉得这般弱智的手段田伯光定不会上当,想那田伯光走遍天下,见多识广,岂能轻易受骗?
田伯光笑道:“令狐兄,我只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子,怎么一提到尼姑,便偏有这许多忌讳?”
令狐冲道:“嘿,我一生见了尼姑之后,倒的霉实在太多,可不由得我不信。你想,昨天晚上我还是好端端的,连这小尼姑的面也没见到,只不过听到了她说话的声音,就给你在身上砍了三刀,险些儿丧了性命。这不算倒霉,甚么才是倒霉?”
田伯光哈哈大笑,道:“这倒说得是。”
“令狐大哥——”仪琳伤心至极,抬头细声尖叫。
令狐冲却向她一挥手,道:“田兄,我不跟尼姑说话,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喝酒便喝个痛快,你叫这小尼姑滚蛋罢!我良言劝你,你只消碰她一碰,你就交上了华盖运,以后在江湖上到处都碰钉子,除非你自己出家去做和尚,这‘天下三毒’,你怎么不远而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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