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小广和母亲逐渐走出悲痛。到了夏季,他正式从学校毕业,到了要考公学的日子。
公学是大多数普通人能够进入的最高学府,通常普通平民经过公学三年的学习后掌握一项专门技能,无论是铁匠还是厨子,大夫或者裁缝,毕业就意味着成为然乌城普通的一个百姓,开始要自力更生为自己以后的生活谋一份活计。常威,秦安然这样的子弟在几年后的公学毕业,也是回家继承家族产业的时候。很少有人能从公学中脱颖而出,再继续往上考进大学。大学就相当于一座天堑,将帝国亿万的常人挡在门外。
大学同其他的学校都不同,不是每年招生,而是三五年内,根据理学研究的近况和内部的人员流动情况而定。二十年前材料理学取得突破,包括提纯金属,玻璃制作等各种新材料相继面世,帝国至理大学中材料与结构学院大放异彩。这导致汪教授主管的这个学院一口气招收了数百人,即便如此,这点人数与帝国庞大的人口基数仍不成正比。老垮就是那个时候被招收进入学院的,跟了彼时还只是普通教习的辛教授。
小广心中仍有进入大学的梦,他起了大早,母亲问他想好要考公学的专业没有,他神秘的反问:“母亲,你忘了,我不用考试也能进公学。”
“你是说那位辛教授的承诺?”
“对啊,辛教授好像因为帝国正在备战的关系在军部的时间比在大学还多。前些天他说忙完了一阵写了信来,邀我去大学找他。”
“你这小鬼,辛教授那样的大人物会给你写信?我怎么没瞧见。”
“辛教授叫我小友,自然是我的朋友。我跟朋友写信也要征得母亲的同意么?”
母亲一时语塞,心想孩子越来越大,自己能干涉的就越来越少了,只能随他。
“昨天小秦姑娘已经进了开蒙,你也得抓点紧,别荒废了体术的修行。能进开蒙,以后不管你学了什么技能总是有好处的。”
“知道了母亲,你一早就说了我们骸血浓度不同,她是天赋异禀,我要追赶也没有办法啊。”
母亲想想也是,秦安然是极为少见的乙等,小广只是丁等,修行速度自然不可比。在老广的事后,她对这个世道就产生强烈的不安全感。两百年来帝国依托理学建立起来的现代秩序崩塌只在一夕之间,而导火索就是北方悬而未动的战争。他们这些平民不知道具体的内幕,战争什么时候爆发,爆发之后世道又会转向哪边。所以她只能督促小广勤习体术,掌握常人不能具有的力量总是自保的最好办法。
小广刚走出家门,一辆蒸汽车已经停在莲花弄的路口,引来众人的侧目。这是他第三次坐上蒸汽车,对里面已经熟悉很多,知道开车的人被称作司机。他冲司机致谢后问开始攀谈起来。
“司机,你好,辛教授最近是不是都特别忙啊。”
“是啊小友。”
“那他现在忙完了吗?”
“差不多吧,不然也没工夫让我来接你去。对了,记得带上你那枚骨玉牌,教授惦记了好久。最近大学来了新的实验装置,他大概有办法解决之前的问题了。”
出了这么多事,小广再不敢将它挂在胸前。平常都是放在家中,今次收到辛教授的信才取出来,放在衣服的内里。
“我带了,司机。”
“那就好。”
蒸汽车行驶仍然很快,小广的后背和屁股这次感觉比上次好一些,似乎车内的靠垫做了更换。司机直接将他送至上次来过一次的新实验楼下,对他说已经给了他授权,直接走过指令门上到十二层辛教授在那边等他。他到现在还是不明白那指令门的授权是怎么回事,想着是大学的东西也就不觉得奇怪,小跑着往楼上去,在十二层的铁门外,辛教授已经在那里等他。
“小友,好久不见。”
“辛教授好久不见。”
“你信中说了家中巨变,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只是母亲比以往沉默的多,而且也总催着我修行体术。”
辛教授摸了摸他的头,少年几个月不见长高了一截。难得是面临巨变,依然没有被改变他的心性。二人如同忘年交,定期的互通书信,信中多是小广自那一夜打开新世界大门后的疑问,而辛教授负责答疑。偶尔也有少年对母亲的牢骚和体术修行中遇到的困难,辛教授就安心的听着。他一身中大半的时间都投入到了理学钻研的大洋中航行,小广于他来说就是在航途中,回头可见岸上那个小巧灵动的身影,挥着手臂告诉他岸上的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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