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院的驻地是原先南博公的封宅。自三十年前起,康坦十四世皇帝登基,南博公立即意识到这位皇帝和之前自己朝奉过的两任先皇都不一样。他不喜功,不奢靡,上任之初的一系列改革动作摆明了是要励精图治,效仿十世先祖,说不得在他手上帝国还要开疆拓土。南博公立即将自己位于贵家大街风水宝地上的南博公封宅主动献出,美其名曰为帝国再添柴加薪。当时的皇帝康坦十四世正直青年,能有三朝元老这样献贡也表了他的忠心,自然是来者不拒。收回南博公的府邸,大笔一挥,挂上了“行政院”的牌子。江流当时还只是行政院下辖部委的一个小小官员,对未来没有太多野望,也不懂什么朝局变幻。只是被动的随着众多官员一起搬到了此地办公。他从没想过,自己今后的三十年如同坐上了飞艇,一路扶摇直上,最终到达了掌管这座宏伟封宅的位置。从毫无背景的平民,到帝国中可以呼风唤雨的大佬,旁人都说江流是熬出来的,只有他自己明白,官场生涯,走的长久都不是靠“熬”。
江流作为行政院长,在帝国的文官排序中仅次于抒意会议组首脑的南博公,明面上同四大院长平级,实际上谁都知道他是四大院之首。按理他的府邸修建的再奢华也不会迎来什么非议,只会说一句“应该”。可他不管有人说他沽名钓誉的非议,坚持在行政院的后院开辟了三个独立的房间就作为自己起居室,在后来皇帝陛下都看不过去,赏赐了位于丛林区帝国至理大学旁的宅院,算是闹中取静的亲贵们最爱的地界。他很少过去住,只将家人安置在那边,而自己多办时间仍旧住在行政院内,这使得他是四大院长中最容易被找到,也最快在受召时能够进入黎宫的人。
行政院后院单独开辟了一条走廊,走廊两侧有两个房间,常年有一名管家和一名下人服侍。打理在江院长休息中上门想要拜访的客人。今夜刚过了十二点,江院长原本已经睡下了,老管家也准备休息。可有来访的客人“笃笃”的敲门声惊扰。
老管家嘟囔了一句“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老爷。”行至门前敲门声停止,他正准备反身再回去,敲门声又重新响起。那声音不急不缓,不像是有多大的急事,但又敲得锲而不舍。
老管家打开门,面前的人他并不认识。常来走动的门客,大多半他都熟悉,见人下菜碟的功夫练到了极致。就算是寻常的贵人们,在行政院下辖的众多部委中担任要职,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费管家。”今天来的人见他却没有开口说话,明明年近中年,还像个愣头青一般,盯着他出神,过后又不好意思地问:“您是?”
“我是老爷的管家,姓费。”
“哦哦,费管家。劳烦通传,我是贸易大臣,盛煊怀,有事想要见江院长。”
费管家心中疑惑,轮起对朝堂的熟悉,自己肯定不输帝国大多数的官员,却从没听说过什么贸易大臣,必然是个不起眼的小缺。但来人气宇轩昂,又特意挑了这个时间点,必定不是常事,所以他没有打发他走,只是让他在门外等候,自己去看看老爷有没有睡下。
不多时,费管家回到门口。见那盛煊怀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淡淡地说了一句:“老爷还没睡下,你进来吧。就一条直路,穿过通道就是老爷的寝房。”
盛煊怀一路来到江流的寝房,果然灯还亮着,他这次没有迟疑,直接推门进去,见到了江院长穿着便衣坐在木椅上。
“半夜打扰了,江院长。”
“无妨,你这个点来找我,直说吧。”
盛煊怀从怀中掏出一只机械挂钟,装饰并不华丽,但刻度精准。
“这是我从贸易处带来的礼物,江院长喜不喜欢?”
“放桌上吧,你有事说事,不用弯弯绕绕。”
江院长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对这些新物件他不热衷也不抗拒。近些年朝堂上的大人物们见多了改变生活的新物件,小到机械钟大到飞艇蒸汽车,大多都是帝国至理大学以及另外两座城池中大学的研究产物。加上皇帝陛下每年必定要抽一天时间亲自去帝国至理大学考察,整个朝堂上对理学的吹捧到了近乎神话的程度。自然,一种理念被吹得的越高,暗中试图反弹的力量就越强。不信任理学,甚至反对理学的势力中以军队体系最多。近在安防军部,远在镇北军中,都有大批武将对此十分不屑。他们自然有他们的道理,这些军官体术修行强横,理学的发明改变了普通人的生活,对他们却没有太多用处,甚至还不如他们身体展现的能力,被认为是奇技淫巧罢了。在这种暗自的对峙当中,江院长就恰好站在居中位置,他从不一味吹捧理学,也旗帜鲜明的和军队体系划分界限,承认理学非常重要。
“江院长别误会我这是来展示什么新奇技术,我知道江院长不屑于此。我来是想说,这个机械钟,您看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江流扭头细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哪里特别。曾有向他送礼的官员,将钱财宝贝放进寻常的物件当中,等他们走后自己打开才发现,之后必定都被退回去,送礼的官员捞不到一点好处,还少不了被他一顿责骂。“从不出错老江流”的名号除了日常管理行政院事务的能力,另一方面就来源于此。
“你别干蠢事,你是直属抒意会议组的贸易大臣,虽然不是我下辖的财务部,但做的也是跟钱财相关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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