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白清冷的月光照在郎六的身上,直让他觉得透体寒冷,此刻的他已经透支了身体的极限,双腿控制不住地颤抖,浑身酸疼无比,一波波软弱无力的感觉不断袭来,他重重后踏了两步,靠在一棵大树上。
视线有些模糊,看不太清东西,他的身体就像是融化成了一滩烂泥,在停下了片刻之后,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
不远处,那只鸡还在呆楞楞地看着他,时不时还歪一下脑袋,似乎很是疑惑,它不理解,郎六也不能理解;这鸡不动,郎六也不敢动,他能做的只有半睁着眼睛紧张地盯着这只鸡了。
时间稍长,他的思绪开始有些混乱,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郎六觉得这很不好,强行压迫思绪,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鸡身上,他回想着整个过程,越想越不对劲,发生了什么?听到声音,鸣叫,吃野果,然后它看到了自己,自己就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地变得愤怒,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玩意绝不是自己印象里的鸡,鸡可不会有这种可怕的能力,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那鸡还是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郎六终于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见到郎六倒地,那鸡扑棱起翅膀,喔喔地大叫了两声,像是在疑惑为什么不追它了一般,郎六自然不懂,此时他也无暇再去顾忌什么鸡不鸡的。
忽然,郎六僵在了那里,片刻时间他甚至忘记了呼吸,直到过了几分钟他才回过神来。
“我这是...失去了意识么?”他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身体的伤势与意识的疲惫已经彻底压垮了他,只是一会儿,他又失去了意识。
也许是发现郎六真的动不了了,这鸡‘喔~’地大叫了一声,甩起翅膀抓了抓脑袋上直立的羽毛,然后缓缓转身用优雅的姿态走进了最近的草丛里,伴随着灌木的摇晃消失不见。
郎六似有所觉,他费力地半睁开被汗水浸透的眼睛,看到了它离去的背影,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喘息的气流倒灌入口,呛得他咳嗽了几声。
口干舌燥,体劳困乏,喉咙如同刀割,腹中饥饿鸣叫,全身汗如雨下。
但郎六现在只想休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满身火热迅速转为冰冷,四周雾气渐起,无形的寒气不断侵入体内,伤痛之感更是入骨三分。
无情的月光照在他满是血痂的脸上,后背紧紧靠着大树,四肢不由自主地蜷缩在一起,以期望保留最后的那一点点温度。
四周的树木落影阴沉,随着微风摇曳,显得影影绰绰,尚留有一丝缝隙的眼眸中沾染了淌下的汗水,使得他看的朦胧,入眼望去,只觉得黑暗在肆意扭曲,张牙舞爪,也不知其中藏了多少妖魔鬼怪,尽管心中不安,但是强烈的困意袭来,郎六还是还是敌不过身体的本能,无法控制地失去了意识。
耳边不断传来奇怪的巨大吼叫声,意义不明,听着只觉得有些刺耳却又让人稍稍安心,只是心里还有一份高悬的担忧与恐惧,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令他即便不省人事也依旧紧锁眉头。
郎六昏昏沉沉地听了好久,猛然之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然后便睁开了眼睛,刺眼的阳光照射在他的眼前,让他看不清任何东西,郎六下意识要抬手遮住额头,只是手臂一动就是酸疼无比,挪动地十分缓慢,他只能眯起双眼,眼角不断有泪水渗出,模模糊糊间,他只觉得眼前有个黑影在轻微晃动,那是什么东西?
好一会时间,他才适应了这个环境,双眼渐渐聚焦,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东西,郎六顿时吓得浑身一颤,仅有的睡意也消散的无影无踪,那晃动的黑影竟是一颗巨大的脑袋,此时正埋在他两腿之间的位置不断蠕动着。
后背靠着坚实的树干无法动弹,郎六顿时僵在了这里,脑袋一片空白,仅剩的理智让他留在了原地而不是胡乱逃跑或者大喊大叫,好在那颗脑袋并没有伤害他,只是默默与地面亲密接触,一段时间后,他也稍稍放下了提上嗓门的心。
这不能怪他反应过激,实在是昨天遇到的那只鸡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他现在对于这些未知的生物都有了几分恐惧。
盯着这颗脑袋看了一会,他才注意到这并不只是一颗脑袋,后面还是连着一具身体的,只是因为脑袋太大,占据了他大半的视野,才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一对弯曲对称的巨大硬角挂在这头颅的顶边两侧,此时因为头颅低下,那两只角正插在郎六的身侧晃动,将他固定在中间,而他的背后便是树干,更是动弹不得,郎六仔细观察了这东西的面相,他觉得,这大概…也许…应该看起来像是一头牛吧。
他低下头看到了在地面蠕动的小嘴,这是在吃草还是吃土?他不知道,但郎六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尽量把胯部张开,以方便这牛进食,这块地方吃完了,这玩意应该…会自己离开吧?
僵持了好一会,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这牛嘴还在不紧不慢的蠕动,但他保持这个姿势可太难受了,本来就因为昨天的过度奔跑感觉全身酸痛,再加上以这个姿势在野外睡了一夜,更是腰酸背痛,最最重要的是,他的腹部似乎在晚上受凉了,现在开始发出了阵阵绞痛,下方城关一紧,即将呼之欲出。
郎六缓缓把腿弓起,然后用后背向上摩擦树皮缓缓起身,直起身子,再抬起右脚从两只牛角中间跨过,然后是左脚,如此一番便能成功离开这里。
计划十分不错,但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的腿保持一个姿势整整一晚上的时间,早已因为血液不流畅而麻木,不动还没什么感觉,这一动,酥麻感直冲大脑,让他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牛嘴上…
这可把牛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扬起脑袋拱了一下,这一下子可不得了,郎六瞬间整个人都被带飞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
现在好了,什么想法都烟消云散,郎六痛苦地捂着下身,像一条蛆一般在地上扭来扭去。
也幸好,那牛并没有在意郎六的存在,只是抬起脑袋直起上半身警惕地左右观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有威胁的东西,也没有继续攻击他,只是慢悠悠地换了个地方继续吃起了草。
旁边的草和灌木被压的一片狼藉,好一会儿,郎六才颤颤巍巍地扶着下身站起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附近竟然出现了一大群这种奇怪的牛,它们长着巨大的脑袋和长长的毛发,这些毛发如同长裙一般在地面拖行,将较高的植物通通压倒,然后这牛便可以低下头轻松地吃到食物,它们慢慢咀嚼着,一点也不着急,时不时还仰起身子前蹄离地仰天长嚎一声,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它们的所过之处一片空旷,除了大树之外寸草不生,看起来就像是遭遇了铺天盖地的蝗灾一般。
“看来这是一种食草动物,而且食量很大,对于种类也完全不挑。”郎六心想,也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因为根据他的印象,大多数食草动物都是较为温顺的,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即使自己离它们很近,这些牛也并没有攻击他的欲望,只是自顾自地吃着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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