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七道:“其实,你的心并不冷。”
莫飞雨道:“因为他有用。”
洛七只当莫飞雨嘴硬,并不认同,说道:“白先生还从未失过手,想从他手底下把人救走,绝非易事。”
莫飞雨道:“江湖人的事,有几件是容易的?”
洛七没有回答。
因为根本不用他来回答。
江湖人的事,没有容易的。
哪怕最简单的活着。
哪怕苟且偷安。
枯叶残枝,深秋依旧。
夕阳。
冷风。
百里肃杀。
康家集以南四十里,有山陡然而起,山上有林,也是萧瑟凋敝。
有人穿梭其中,落叶残枝嘎吱作响。
穿过一片荆棘林,眼前是块空地,地上散落着箭枝,箭枝旁边立着个人。
这人粗布长衫,系着腰牌,三十来岁,乌黑脸,耷拉着眼皮儿,看起来没甚的精神。
来人到他跟前,一躬身,道:“白先生,铁虎他们到了。”
白先生道:“人呢?”
来人道:“跟着谷文礼进山了。”
白先生道:“他倒积极。”
来人道:“上次喝酒误了事,心里面窝着火呢。”
白先生道:“这一次便叫他插翅难逃。”
来人疑惑,问道:“白先生……”
就见那白先生弯腰捡起了一支箭,在手中把玩几下,握在手里拇指一按,撅了箭头,猛地掷了出去。
那箭,夺地一声,入木三分。
来人被他惊了一跳,抬眼看去,愈发震惊。
箭上竟插着一只白鸽!
——那箭穿了白鸽的翅膀,将白鸽钉在了树上。
这人迟疑一下,旋即走了过去,取下了白鸽,拿掉信件,递给了白先生。
许是信上的内容令白先生满意,他笑的很是灿烂。
他道:“收网的时候到了。”
一声哨响,此起彼伏,随后林间响声大作。寻声过去,就见铁虎已与一个中年人斗在了一起。
这中年人眼熟的很。
他身上衣杉褴褛,腰间箭囊空空如野,就连那一张劲弓,也不知被丢到了何处。
想来期间定是经历了诸多恶斗。
铁虎的拳头又一次落空,劲道愈发大了起来,拳风呼啸,席卷落叶,漫天飞扬。
中年人欲避其锋芒,铁虎哪里肯给机会,粘着中年人近身短打,纠缠不放。
铁虎道:“老子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他又是一记刚猛的直拳。
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闷哼一声,强忍着痛,侧身踢出一脚,直踹在了铁虎腰身上。
铁虎受了一脚,不怒反笑,朗声道:“脚上无力,你还能撑多久?”
中年人确实力不从心了,招架迟钝,进攻疲软,脚步虚浮,气喘连连。
铁虎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做无用的挣扎。”
中年人依旧不理,收拳作掌,横劈而出。
铁虎左手一挡,旋即化掌为爪,扣住了中年人的脉门。
中年人来不及挣脱,铁虎的后招便又袭来,那铁拳劲道十足,击中中年人的心口,中年人气息凝滞,咳嗽不断,险些咳出了血。
状况还未缓和,铁虎又弹腿踢出,将中年人踢出好远。
中年人倒飞出去,撞在树上,直撞的七荤八素,险些昏头。他却不敢耽搁,翻身爬起,拔腿就走。
见中年人逃遁,铁虎的眼睛都绿了,但他却没有着急去追,而是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他很想追。
但他记得白先生的安排。
就这样一个逃,一个追,行了一段,中年人忽然停住。
他觉察到了危险。
铁虎道:“怎么,想通了?不逃了?”
中年人迟疑着,沉思着,额头的汗珠已如豆大。
林间响声又起,刀光,暴喝,危险真的来袭。
就在中年人前方一丈之地。
是那个精干的汉子。
他早已等的不耐烦了,一出手,就是杀招。
中年人就地一滚,躲过这一刀,虽然狼狈,却好过丢掉性命。
精干汉子道:“白先生一早就算准了你会往此地,这次看你还往哪里逃。”
中年人道:“我一个问题。”
精干汉子道:“你问。”
中年人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康家集?”
精干汉子道:“因为落日霞要抢回康家集,常青楼绝不会坐视不理。”
中年人道:“所以你们就在康家集等我?”
精干汉子道:“正是。”
中年人道:“你们怎知我一定会来?”
精干汉子道:“因为常青楼每次下山,都有你陪同,你们形影不离。”
中年人神色忽然悲伤,却又转瞬即逝,变的坚强,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精干汉子道:“三年来为了捉你,我铁旗门死伤无数,你要死,却没那么容易。”
铁虎道:“三年前你可想过会有今日?”
中年人道:“没有。”
他确实没有。
他也想不到。
三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个中变故频繁发生,他根本没空想。
铁虎上前,一伸手,撅了中年人的肩呷骨,废了中年人的双臂。
中年人浑身一颤,冷汗如雨,险些疼昏过去,却一直紧咬着牙关,不肯惨叫一声。
精干汉子道:“倒是个汉子。”
中年人道:“杀了我便是,何必要辱我。”
铁虎道:“留你一命,还有用处。到时自会给你个了断,绝不欺辱。”
中年人道:“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等不到他了。”
精干汉子不信,道:“常青楼岂会弃你不顾。”
中年人道:“他不会来,因为他来不了。”
精干汉子道:“是因为莫飞雨?”
铁虎道:“看来传言是真的,那莫飞雨果真偷了剑典。”
中年人道:“自然不是。”
精干汉子道:“你说不是,我却不信,今日路过扶亭,曾听闻有人见过莫飞雨,想来常青楼也在附近。”
铁虎道:“待着大仇得报,我定痛饮三天,醉他个昏天暗地。”
精干汉子道:“好!我一定陪你醉上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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