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被生活的枷锁枷上的人是不完整的,他们的人生没有挫败,他们光滑的皮肤可能再好的搓澡师傅都搓不下来死灰,澡巾会从他们身上划过去的。从脖子到腚,再从腚沟里后推到脚上,这样的人已经在国内顶级的服装和外国高级货的装饰下人也随之高级,尽管内心还是与外表不匹配的麻衣,谁在乎呢?谁又能发现得了呢?不到最后国家养着的时候大众是不会发现:“哦~原来他是个混蛋!”
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可大多数人认为自己是少数人。
刘晓的故事讲完后烟也抽完了,白盒里再也倒不出什么东西来了,里面仅剩的一点烟草也被他倒在烟头里仰头抽完了,老板看他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一样的穷,一样的对未来迷茫。黄昏已经到来,太阳是吝啬的,连最后一点不愿离开这世间是光都要回收。老板借着刘晓的肩膀站了起来走进店里,破自行车已经拆解完,锈迹也被细致地刮掉,只剩下一堆大小各异的钢条,刘晓当然不可能认出来,他们都被丢去各自应该待的堆里去了,混在里面,只是他看着面前几堆大小各异的钢条堆,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老板从里屋走出来,塞给他钱和干粮,临了还往他耳朵上卡了只烟,是白将军,刘晓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的,这玩意只有山东的几个市有,地区性烟种惩罚的是烟民的肺,辣烟划拉他们的嗓子和肺让他们在一片呛人的烟味里想起第一次抽烟的感觉,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
刘晓讨了一根中华,老板火机扔里屋了,那喷枪给他点上了,目送着他走到巷口转过去消失。望着最后的背影,喃喃的说着:“这真是个好故事,上次听到还是老薛的。”
爆肚张的店铺一如既往的在夜里开,刘晓进去叫了一声张贵,帘子后面没人理他,他换了个调子对着帘子喊:“两斤爆肚,一瓶二锅头!”帘子后面才传来回响:“成!”
最靠近帘子的那桌是他平时坐的地方,他很少在饭点来这里,因为那桌是张贵家吃饭的地方,离水机很近,可以靠在饮料柜上慢慢的抽着烟喝酒。他来BJ三年了,也在这里吃了三年,现在他要吃最后一顿。
这回张贵没出来招呼他,换了个妹子,水灵灵的,刘晓见过她,等她在张贵家的桌子上趴着写作业的时候。不过这都不是事,刘晓看见自己的桌子上有一双陌生的手,椅子上有一个陌生的屁股,手上的筷子夹起来一大串爆肚塞进那张油腻的嘴里,那张肥嘴油光锃亮的,周围的一圈狼藉不堪,刘晓想到一个词:老饕。可他的体型也太肥了些,像是头贪吃的猪。
“兄弟,那啥您换个位成吗?我平常都坐这儿,有感情咯。”
“凭啥啊,你是天王老子啊,叫你爹走。”
“我再给你加斤爆肚成不?麻烦您了。”
“老子不换,我就他妈爱坐这了怎么着,关你他妈屁事啊。”
“哥们你不换就不换呗,说话好听些成不?”
胖子将筷子猛的拍在桌子上,大声的指着刘晓痛骂,特别难听,祖宗十八代全被他拉出来骂了个透,其他顾客也停下嘴把头往后转盯着两人。当他话锋一转,对刘晓吼着说生出他这样的杂种的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个妓女的时候,他将他肥胖的屁股从椅子上移开,筷子扔到刘晓头上,用他的胖手拍了拍刘晓的脑袋,嘴里接着骂他没骨气。刘晓将东西放下,盘子抄起往胖子脸上摁,压到饮料柜壁上,没被胖子脸支撑着的爆肚稀稀拉拉的往下掉,一直摁到胖子用体重把刘晓的手往下压掉了才作罢。
顾客们没拦着刘晓,来吃爆肚的都是胡同里长大的正儿八经的BJ人,有不少小伙子也在,却没一个动手拦的。胡同里长大的孩子都知道,骂人不能带妈,如果带了,再瘪的小子都敢跟你比划两下。他们把老母亲看的比皇上还重!
张贵喘着气从帘子后面跑进来,看着靠在柜门旁边瘫坐在地上的胖子和一脸怒气的刘晓愣了,他问刘晓怎么回事一边把那个胖子拉起来。张贵重心不稳,反被那胖子拉到地上压在他身上。
“这位爷,您没事吧?”
“滚开,妈的,你是老板?”
“是是是,您这是?怎么坐地上了?”
“去你妈的。”
张贵没讨到好处,问刘晓怎么了,其他顾客七嘴八舌的告诉他了,张贵听了几个不同的版本后,慢慢推出来是怎么回事,扭头让胖子穿好衣服滚蛋,以后他这里不招待。胖子没走,叫嚣着打电话要摇人,张贵拿更大的声音呵斥着他快滚,胖子知道这边警察出警很快,自己在警察那边没什么关系,再说了到时候两人带回去做笔录查到他自己身上来可就完了。就在准备走的时候,他看到了刘晓刚刚放在地上的干粮和衣服,一巴掌把东西拍到地上踩散。刘晓正想抄起刚刚那个盘子接着和他打,看了眼地上的衣服愣住了。
根本没有什么干粮,只不过是大量的钢粉里塞了点鸡肉沫,他的几件蓝衣灰了好几块,像水花黑粉混着踩散的鸡肉沫糊在上面,形成一件颇有后现代艺术风格的衣服。刘晓一开始放到耳后的盘子慢慢垂了下来,抓盘子的右手耷拉在两边,两根手指夹着白盘边缘,他愣住了。静静地站在店里的刘晓在胖子眼里看来和杀神一样,他不确定下一秒刘晓会不会突然暴起拿盘子狠敲他的头再从地上捡起碎片捅他,U.knshum刘晓让他快走,然后把盘子扔在桌子上去拿起那瓶二锅头。
胖子吓跑了,刘晓没追,坐在椅子上仰头喝了四分之一,然后给老板塞了钱请他帮自己圆个场。张贵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办,他和顾客们说没事了继续吃,没一会又响起筷子乒乓的声音。刘晓的爆肚他让老板接着做,自己去后厨洗了把脸和手出来等着警察。
张贵告诉他,那孙子边跑边骂边报警说有人在爆肚张那里要杀了他,警察火速出警,一会就到了店内,一个武警穿戴完备举着防爆盾问顾客谁是刘晓,顾客们不认识刘晓,但看警察那样子也能猜出是找刚刚打架的那个,他们齐刷地看向刘晓所在的那个地方。刘晓站了起来看着警察,高举双手开始脱上衣,一直脱到最后一件内衣—一件穿的发黄的白背心,然后他趴在地上,双手背到脑后,趴着说:“请吧!警官!”
年青警察没见过这排面,小心翼翼的认为有诈,举着防爆盾的警察让他趴好不要动从腰里抽出配枪来指着刘晓,让他不要动,同时疏散着其他顾客,最后包括张贵一家的所有人走光了后,才来了两个警察把他架起来往出带。
警车在路上行驶,警察问了事情经过后,车上保持死一样的安静,两边的道路在往后退,等到后退的进展停下来时刘晓知道到地方了,警察将他拷在椅子上问了问他的家庭情况,住址,身份证号什么的,他将和车铺老板讲的故事复述了一遍后才进入正题开始讲事情经过,等警察调取完监控查明事实的时候,张贵带着钱来警局保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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