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也是佛教的盂兰节,是祭祀孤魂野鬼的大节日。传说每年的这一天,鬼门洞开,群鬼横行,不宜出行,而我却在单位加班。
晚上8点半,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室内安静得只能听到我飞速敲击键盘的声音和电脑风扇微弱的轰鸣声。我抬起头,伸了个懒腰,朝窗外望去,天色越发的黯淡了,天空中弥漫着一层浓黑色的迷雾,闷热让仅存的稀薄空气,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腐朽味道.气压这么低,恐怕过不多时,暴风雨就要来了.
此时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干完活,回家.
桌上放着几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全部都是没有处理完的文件。我叹了口气,忽然觉得饥肠辘辘,便准备出去吃点东西。也许是坐得太久了,刚站起来便觉得双腿一阵发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赶忙用手扶住桌子,人倒是没倒,文件被我的手臂碰撒了一地。忽然,眼前的光线陡然强烈了起来,紧接着天空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在闪电的光线消失的那一刻,我的头皮一阵发麻,眼睛盯在一本翻开的文件上不动了。
这是一张女尸的彩色照片,女尸身上的衣物已经腐烂不堪,她的身体仍然保留着大部分皮肤和肌肉组织。青白色的女尸,被封存在一个透明的棺椁里,里面浸泡尸体血红的福尔马林溶液,鲜艳欲滴,仿佛此刻就要喷溅出来。我呆呆的看着这张照片,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回了回神,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出办公室,我的办公室位于办公楼的一层,整个办公楼是一个回字型的建筑,像一座守卫森严的碉堡,将中间一块400平米左右的空地围得密布透风.我站在空地中央环视四周,眼前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子仿佛是一双双空洞无助的眼睛。今天居然没有一个人加班,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回了办公室。
我叫冯帅,是历史博物馆一名资料管理员。这座密不透风的大楼里,每天都有大批文物,从全国各地运送过来,有来博物馆巡展的,也有新的考古发现.每天到馆的文物,有着严格的管理流程.我的工作,是给这些新进的文物核对,拍照,存档.眼前这具女尸,就是我未完成的加班内容的一部分。
我拿起照片下的文件,粗略的看了下内容,这具女尸发现时是躺在一座石棺内的,打开时棺时,女尸栩栩如生,但是由于开棺时并没有想到里面是一具湿尸,棺椁破裂,里面渗漏出大量异香扑鼻的的液体。女尸一接触到空气就迅速腐败,现在运送过来的是已经经过处理的尸体,尸体身份还不确定。从墓葬规模和随葬物品看来,身份应该相当高贵。尸体经初步鉴定,年龄大约50多岁,属于自然死亡。
看到这里,我算是松了口气,是自然死亡。我还没胆子大到,深更半夜给一个横死的千年女尸拍照的地步。但是想到一会要去给新进的文物拍照,心里还是毛毛的。
这时,手机闪动了下,我拿过来一看,是一条短信:传说今晚,阴魂不散,死光又现,鬼魂四处转。愿鬼听到我的呼唤,半夜来到你的床畔,苍白的脸,干枯的手抚摸你的小脸蛋;代我向你说一句:杜蕾斯破产不是悲剧,杜蕾斯破了才是悲剧。---春哥。
春哥叫张春林,是我多年的好友。
我快速回了一个字:“滚”。半分钟后,手机又闪了下,我看了一眼,是春哥回复我:改天一起吃饭。
一想到吃饭,我的胃又一阵抽动,看了眼时间,已经快9点钟了。我随手拿了把雨伞,走出门去买点吃的。
出门才发现,打伞跟没打一样,狂风卷着暴雨,雨水都斜着飞,没出几分钟,我就全身淋了个透湿,地面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我的小腿肚,我皱了皱眉头,从刚才打雷,到现在,也就不到一个小时时间,地面怎么积了这么多水。转念一想,既然已经出来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便趟着混浊的雨水,向单位旁边一家包子铺走去。
透过雨雾,老远就看到包子铺昏黄的灯光,这个包子铺是一个狭小的铁皮房子,只能当作厨房,并不能容纳客人。平时在房子外摆些塑料桌椅,如今那些桌椅已经收了,我见房门开着,便直接窜了进去,老板正蹲在地上洗蒸包子用的笼屉,见我贸然闯了进去,不禁吃了一惊。
我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开口问道:“还有包子吗?”
老板摇了摇头:“没了,还有半屉蒸饺。”
“就剩半屉了?”我微微一怔。
老板站起身来,抖了抖手上的水,又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从身后拿了几个烧饼,道:“还剩下5个烧饼,本来是做肉夹馍的,不过肉都卖光了,只剩下馍,你要不要。”他朝边上一个装着土豆丝白色塑料盒子努了努嘴,继续说道:“这是土豆丝卷饼,饼卖光了,还有点土豆丝,要不我给加到馍里,一个只算你1块5。”
我心想,这老板可真够会做生意的,明显是卖不出去的处理品凑一起打包卖给我,不过有总比饿着强,我便付了钱,把装着半屉蒸饺和5个土豆丝加馍的塑料袋小心的揣在怀里,向单位走去。
不过是买吃的这么几分钟的工夫,地面上的积水又高出许多,已经没到了我的膝盖,在水中行走,阻力大了许多,我费力的向前走着,好不容易回到了单位,已经从头湿到了内裤,全身的衣服都贴在了皮肤上,冷冰冰的,我一阵阵的哆嗦。
我的双手冻得青筋清晰可见,看来得找件衣服换上,我猛然想起保健室里有几件白大褂,平时根本没人穿,只是象征性的挂在门后。便没有回办公室,径直去了保健室。保健室位于办公大楼的二层,我除了偶然去要点感冒药,平时是很少去的。这个博物馆不乏七八十岁还不原意退休的老研究员,深更半夜挑灯夜战的大有人在,所以保健室一直不锁门,速效救心丸,氧气瓶一应俱全。我跑进保健室换把衣服脱掉,又看了眼湿呼呼的裤子,一咬牙全脱了,反正白大褂能盖住膝盖,今天又没人加班,不怕走光。
总算是换上了干衣服,但是全身还是冷的要命,我买回来的吃的早就凉了,我实在下不去嘴,我见保健室的桌子上有个饭盒,便在饭盒里放了些热水,把装着食物的塑料袋泡了进去。
看了下时间,已经快晚上10点多了,食物变热还需要点时间,我利用这点时间,赶紧把女尸的照片拍了,要是过了12点,我真不敢保证我还有那个胆子去拍照了。想到这里,我便转身去了仓库。
办公大楼的一层都是仓库,存放着无数稀世文明珍品,那个停放女尸的透明玻璃棺材在仓库的角落里静静的停放着。我架起照相机的支架,放置好双头伞灯。然后将双头伞灯跟照相机连接在一起。
这些是博物馆新进的高级玩艺,双头伞灯会在数码相机按下快门的同时放出强光,足以把光线并不好的物品拍摄的极为清晰。一切准备妥当,我便按下了快门,随着咔嚓一声巨响,我的眼前一片雪白,随即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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