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书叫《宗教大清洗》,讲的是一百年前道枢进行的一次对于道国境内邪教组织的大清洗活动,其中的重点对象就有安教士现在所信仰的宗教,也就是活动在滇南地区的“尼克教”,因为这个教派的图腾是一棵巨大复杂根系的树,所以一般也被称为“根教”。他们的教义是一种极端的民族主义,他们认为魇类与人类是同一物种的两个过程,是一种光荣的进化。根教的建筑风格与这学校一般无二。
根教居然死灰复燃,而且藤蔓已经从滇南地区延伸到了江南地区,这个事情必须得赶快通知獬豸司,绝不能让这种恐怖的宗教学堂继续在天台市存在下去。
此刻,我已经笃定,白无籍毫无征兆的魇变绝对与这个邪教组织脱不了干系。
我平复了心情之后继续往后看,另外意外的是,之后的记忆,似乎完全换了一个色调,让人无比温暖。
白无籍虽然依旧不断遭遇着他人的恶意,他却似乎在安教士虚伪的鼓励下,找到了作为“人”的价值,以一种无比积极的态度,面对着自己的人生。他漠视他人的嘲笑和谩骂,坚持着自己的理想,并且逐步依靠自己的才华,获得了一些作为服装设计师助手的工作,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看到这里,知道之后结局的我,不光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无比的苦涩和绝望,明明好不容易得到了微不足道的幸福,却最终落得了这个下场。白无籍,你的人生,未免也太苦了!
我忽然感觉到,在白无籍的某块记忆碎片上,散发着某种不同寻常的波动,于是我跨过了一部分记忆,提前去到了那块记忆。
那块记忆碎片中的主人公是安教士,他正满脸肃穆,双手合十,跪倒在地上。而记忆中的白无籍正站在一个不知由什么东西绘制而成的诡异红色法阵之中。
只见记忆中的画面逐渐昏暗,耳边不断传来安教士虔诚的吟诵声:
“诚然绿叶满枝而根终归为一;
在我少年时代所有那些虚幻的日子里
我曾在阳光下摇曳着绿叶和鲜花;
此刻,我行将凋谢,复归于真。”
这是根教的《世界树之诗》,而安教士的声音似乎带有某种直接干涉他人灵魂的诡异力量,即便是间接性的在白无籍的记忆中接触到这首诗,我依旧感觉到它似乎在试图打开我内心的某样东西。
我迫不得已,落荒而逃般的离开了白无籍的精神宫殿,回归了现实的世界。
回到现实的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牙刀,上面缠绕着的红色血气变得异常狂暴,这也标志着白无籍此刻的残魂无比脆弱,已经支撑不了我再次读取记忆了。
令人遗憾的是,我并没有从白无籍的记忆中找到太多关于他为何能够同时兼顾灵性力量和魇类幽能的线索,这个大概就只能交给朱大了。
但是,也并非是毫无收获,应当说是收获颇丰才对。不光解开了围绕在白无籍悲惨人生的怪蛙诅咒,而他身上的另一重诅咒也显露出了大部分的面目,虽然没搞清楚白无籍内心的魇具体是什么,.ksh. 但是至少知晓了白无籍的忽然变异与根教必然脱不了干系,只能等到之后在遇到根教之后,更加深入的了解了他们的邪典仪式后,大概才能最终解开这一重诅咒了。
躺在轿车真皮座椅上的我,内心久久不能平息,白无籍记忆给我精神世界带来的波纹依旧在不断回荡。
我自己逐渐对于白无籍身上的魇变诅咒产生了一些自己非常主观的猜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白无籍并非是被魇吞噬而化成的魊者,而是因为根教的某种邪典仪式,被强行催生成的魊者。而这样被人为制造出来的魊者,存在先天不足的情况,一方面因为内心的魇太过弱小,提供不了太多的幽能,而导致自身力量无比弱小,几乎与一般人无异。另一方面,因为魇的弱小,所以他自身的肉体还能够承载,所以就不会出现过于强烈的食欲,得以保持人的理智。
按照我的这种说法,虽然无法解释为何白无籍以魊者之身为何能完成灵性蜕变。但是,至少能够解释,为何作为低位魊者的白无籍能够保持如此清醒的理智,而他的一心求死,大概也是发现自己不再是人之后,内心无数次挣扎之后,依然选择了人的尊严,最后迫不得已的行为吧。
以我自己的想法理解了一切之后,不光没有豁然开朗之感,反而内心无比郁结,有什么东西卡在灵魂的转轴处,让我难以去回忆令人喜悦的事情。
白无籍,明明已经付出了最多的努力,却获得了最差的结局。
他这个人,太惨,太苦,太累!真该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