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探照灯的光柱扫过防线之前的空地,清晰地映照出深浅不一的弹坑和残缺不全的死尸。
吉翁军的在黎明之前发动的最后一次夜袭刚刚被挫败,由丘拉坦前线指挥官将自己手中最为完整的一个步兵营投入了战场趁夜突袭了联邦的阵地,却暴露在敌人的探照灯和照明弹的明亮光线中,遭到敌军机炮火力的毁灭性打击,部分兵力虽成功突破联邦阵地,却被得到增援的联邦军士兵用刺刀和枪托在白刃战中赶出了战壕,然后再次暴露在联邦的火力之下。
一个男人在死尸中缓缓爬行着,他的脸上满是灰黑的烟尘,军服上染满了血迹,军帽早已不知去向,头发上沾满了泥土。
“啊,可恶,就这么死了吗?真是不甘心啊!”
男人用蚊子般细微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探照灯的光束扫向自己,连忙伏下头。
光束扫到了男人身上,照出一个圆形的光斑,男人的身体就在那光斑正中。
一阵爆炸声在不远处响起,光斑悠地消失了。
夜暗重新统治了大地。
“呵呵,看老天还不肯让我死。”男人一边往远离堡垒的方向吃力的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一边轻声嘟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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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半小时前,迎着刺眼的探照灯光,他冲在队伍的前面挥舞着手枪,身后是雄壮的呐喊声,然后他看到了前面残破的墙体上喷出了无数明艳的火舌,他腿上中了一弹,跌倒在地,无数的脚从他眼前晃过,枪炮声越来越激烈,呐喊声则越来越微弱,渐渐地,眼前不再有晃动的脚,耳朵里不再有战斗的声音,心里虽然不愿意,却不由自主地变得异常平静。接着是一颗炮弹在自己旁边不远处爆炸,然后他就没有知觉了。
而在醒过来之后他发现,一位年轻的士兵正趴在自己的身上,而后脑勺上一个不规则的弹洞里则缓缓流出豆腐花般的脑浆,淡蓝色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活力。
他记得他,弗雷德.马克西姆斯,一位很讨人喜欢的小伙子,他记得在降下之前曾经他说过他会带着荣誉回去想自己喜欢的那个姑娘求婚,因为她的父亲不允许他们两人在一起,她的父亲看不起这个从偏远殖民地来的乡下的穷小子,所以他就加入了军队,他认为只要他在战斗中获得了足够的战功的话……
‘好吧,你现在什么都带不回去了,别说战功了,你最多只能带回去一大堆的蛆虫。’他麻木地将趴在自己身上的尸体推开,然后慢慢的在地上向着自己阵地的方向挪动着身体。他麻木地从一具又一具尸体旁爬过,没有心情去看那些死人的脸,他知道其中许多人乃是他的部下,或许也有与他同级的军官,但是他害怕看见他们的脸,害怕回忆起他们的样子,他只能低着头慢慢的继续移动着。
一个营将近七百余人,仅仅半小时内就在联邦的火力之下化为了一堆即将腐臭的尸骨,而他这个死里逃生的家伙,却只能爬行在由部下和同僚组成的尸堆当中,内心却只剩下麻木。
“这就是战争,哼哼,报纸连篇累犊所歌颂的战争,真是太雄伟,太壮丽了,死了我们这些人算什么,只要能让那些不必亲自上前线的人继续头脑发热,继续自我陶醉,就算再牺牲一百个营,一千个营也无所谓!”一边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一边腹诽着那些发动战争的大人物们,“这七百人算什么呢?哼哼,哼哼哼,不就是为公国捐躯吗?公国是什么?扎比家是什么?公国凭什么万岁,我们一定要为这种地方流血吗?是啊,我们死掉了,连蝼蚁都不如,公国有的是人,到处都是人,死掉我们算什么?我们——我们只是如同粮食与木材一样的消耗品,什么荣誉,什么伟大,有什么关系吗?死吧死吧,全部死吧,为了公国的大义,为了宇宙居民的独立,你们统统去死吧,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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