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黑影击溃后,汐·悦与温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锁死了的指挥室门给拽开。却发现走廊横七竖八躺了数十具被砍得七零八落的智械战兵,伤口上全都覆盖着一层黑色的釉质。其中一具胸口处还笔直地插着一把缠绕着黑气的由未知材料所铸造的长剑,被死死钉在舰仓上。
汐·悦和温静小心翼翼地用力场脚扒拉开地面上散落一地的各式残件,手中旋起银白色的光流,警慎地审视着四周,时刻提防着那些黑影的偷袭。
但一路上,他们却没看到一个使徒战士的尸体,反倒是看到了除剑以外更多缠绕着黑色气流的武器,甚至有几把长枪巨斧状的武器上布满了依旧闪烁着银芒的孔洞。汐·悦走近仔细观察片刻,确认为曦能攻击所致。
情况应该没那么遭。
汐·悦压下心中的不安。他们两人沿着舰廊一个方向向前走着,一路上舰廊上的照明设备逐渐黯淡,终于在他们到达一个舱室门前时,两人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这股黑暗十分怪异,与汐·悦曾经进入的太空与虚空都完全不同。后两者的黑暗仅仅是黑暗,完完全全的空无一物。但踏入这股黑暗里的一瞬间,汐·悦和温静都有种深陷泥沼的感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束缚感充斥在汐·悦与温静的每一寸感知上,令二人举步维艰。
温静分出一丝意识去查看各种感应器的读数,却发现各个感应器的反馈都显示周遭一切正常。看来,那股怪异的制缚感是直接作用于他们的意识上的。
随着二人的逐步前进,那股制缚感在一步步加强,温静只感觉到自己似乎在背负着一座山行进,每一步的踏出都艰难无比。但不知为何,对于汐·悦来说,这股制缚感仅仅只是令他感到些许不适,脚步虽然同样沉重,但对他来说,这并不难以接受。
汐·悦走在前头,身后跟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温静——操控着八座小型悬浮炮的她已经快连步枪都端不稳了。黑暗愈加深邃,那股无形的压力也愈加恐怖,她的意识开始听到一些悉悉索索的诡异低语,但温静却依旧没有吭声,咬着牙坚持跟着,哪怕她的思维承载已经快要达到了她所能承受的上限。
终于,温静脚下一个趔趄,她的精神也在那一刻达到了极限。就在她眼前发黑、思维链接全部中断,八座小型悬浮炮跌倒地上,即将扑到在地时,却忽然被一双散着柔和白光的手给抱住,此时的他身上散发着的银白色光芒并不像之前的那般的耀眼,温和但坚韧的光辉一瞬间就将黑暗的浓稠给驱散,那股无形的压力与诡异的低语也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下一刻,她的思维链接全部恢复。
汐·悦轻轻抱着她,将自己的思维连接上她的思维链接,分担了黑暗残留在她精神中的沉重负担,不断向她的情感中传递平静的情绪,以抚平她心灵游荡的孤独与忧伤。
温静的思维链接虽然恢复了,但她的思路足足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啊……啊!不好意思领袖……”
汐·悦却只是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温静的头,声音有些无奈:“撑不住就跟我说,没必要自己一个人顶着。”
说罢,他一手抄起枪,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散发出的柔和光芒驱散了黑暗的沉重,并扭头对还有些发愣的温静说道:“走了,我的副官同志,莫非你也想写检讨?”
一听到要写检讨,温静立马站起身来,端好枪,跟上了汐·悦。边走还边小声嘟哝:“检讨检讨,天天就知道让别人些检讨。
“……”汐·悦面皮抽了抽,决定还是不提醒这姑娘他们俩的思维链接还没断开这一情况。他将注意力转回自己前方,强忍着脑部再次翻卷的剧痛,向着舰廊尽头走去。
刚刚战斗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汐·悦高举的手背上闪烁着一枚雕刻得繁复无比的特殊符号,白光就是自其上发出的。一股股曦能自他身体内流淌至那枚符号上,为其提供着能量。但这股可以瓦解黑暗黏稠的光芒却不能驱散汐·悦心底的阴霾。他思索着,努力想从自己的记忆中寻得一些蛛丝马迹。
来自虚空的畸形力量无法腐化曦能,这是自曦和使徒与腐化者战斗伊始就有的发现。曦能作为曦和文明叩开虚空级文明那扇大门的钥匙,其自虚空最基本的虚无态激化而来,凭空而生。其具有的强归虚性、衍生性等属性使使徒们迅速攀上了他们文明的顶峰,并且这个峰顶在万年前仍旧不断拔高,直至腐化者的出现。
没人知道它们是从哪来的,也没人知道它们的目的是什么,就连最古老的源初神族都不知道它们是如何诞生在虚空中的。但当它们第一次出现在曦和使徒边疆时,便是浩浩荡荡,它们紫黑色的扭曲躯体甚至将整片星空填满。曦和使徒们仅仅是抵抗了不到一万年,便宣告失败。
为了挽救濒临灭绝的曦和使徒,使徒们打开了终焉文献馆,启动了终焉计划,唤醒了他们沉睡了数十万年的领袖,王悦心,也就是现在的汐·悦。他带领着使徒们披荆斩棘,虽最终不得不以毁灭整个宇宙的代价来保存使徒文明,但起码到现在为止,曦和使徒仍旧存在,就已经是极大的幸事。
或许是纯度不够,他暗想道。曦和使徒作为一个仅仅只是初入虚空的年轻文明,他们所提取出的“曦能”,其中真正能被称作曦能的高位能量仅占8—15%,纯度极低。更多的,是一些低阶能量,而这些能量在各个方面都是无法与曦能相比的。
但汐·悦是个例外,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体里流淌的都是100%纯净的曦能。他在多次检视自身时,总会发现自己的拟态构装体里的各个地方,总会若隐若现地出现一些极其纷繁复杂的符号,它们就像是直接铭刻在了汐·悦的身体上一样,就连流淌的曦能流里都会时不时闪现出一两个类似的符号。虽然这些东西似乎是刻在了他的身体上,但只要一向其中注入足够的曦能,就会出现一些比较神奇的功效。
例如他手上发出的光芒。
汐·悦走在前头,心里正烦着,抬手就是一拳轰在一面墙壁上,洞穿了一名正举剑欲砍的黑影的胸膛,随后光芒撕裂黑影的身体,一点黑雾都没留下。
位格低于曦能。
仔细感受了一下刚刚的拳感,汐·悦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而这也使汐·悦松了口气。现在这个情况,大概率是动力引擎出问题了,只要能到动力室向引擎注入足够纯净的曦能,大概率就能解决眼下的危机了。
确定了方向,很多事就好办了。
但脑袋的痛感再一次剧烈起来,让汐·悦感到一阵阵目眩。使用绝对纯净的曦能并非毫无代价,这便是其中之一。
就在汐·悦与温静在朝动力室前进时,另一边,在战舰轻武器室内,一名穿着蓝银色动力装甲的战士噌地拔出一把曦能短刃,猛地捅进一个被他踹倒的黑影胸口,银白色的曦能迅速流出,伤口开始浮现一朵朵细小的银焰。
黑影似乎并不在乎自己身上受了多少伤,它右臂反手就是一剑砍向战士的脑袋。战士颈部一歪,堪堪躲过带着呜厉破风声的黑气长剑,并迅速拔出短刃,狠狠斩向黑影持剑的腕部,并将其一分为二。
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残存的左臂猛然发力,一拳砸在战士脑袋上,巨大的力道顿时把动力装甲头盔砸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而战士也被这力道极大的一拳打翻在地,昏死过去。
黑影拍去胸口和手腕上的银焰,捡起长剑准备照着昏死的战士一剑斩下,却被一道道带着亮银色轨迹的光弹击中,身上被打出数个带有银芒的圆形空洞。但还没等黑影有什么动作,又是一道人头大小的光弹悍然轰中胸膛,整具身体眨眼间便被银焰吞没。
一名穿着厚重无比装甲的警卫战士举着一面宽大的能量盾牌从另一侧冲出,身后跟着几名端着各式武器的警卫战士。一行人迅速赶到昏迷战士的身旁,抬起就往轻武器室跑。短短十数米的距离,手持盾牌的警卫战士便受到了七名以上黑影的围攻,它们缠绕着黑色气流的武器如雨点般砸在盾牌上,激起一圈圈能量涟漪。
沉重的力道轰击得警卫战士节节后退,盾牌上的能量光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好在,在能量盾即将熄灭的前一刻,最后一名警卫战士进入了轻武器室,断后的持盾战士也悍然迸发出一阵极强的能量激荡,顿时将围攻他的数名黑影冲得倒退数步。持盾战士则趁这个机会一步跳入轻武器室。
被击退的黑影这时重新围了上来,准备攻入轻武器室。但当它们刚一在门口露头,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的拿着机枪的警卫战士意念一动,眨眼间,数百道银白色光流攒射而出,当场就将这些敢露头的黑影打成了一堆堆快速溃散的黑雾。
“联系上战舰智能了吗?”一名举着狙击枪,刚刚打爆一名黑影脑袋的警卫战士通过通讯链接,向一名坐在后排没拿任何武器装备、紧闭着双眸的警卫战士问道。
“没有,”该警卫战士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几个字,“再给我两分钟!”
手持狙击枪的警卫战士感受着这名负责链接智能的警卫战士的已经超过阈值的思维频率,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关闭了狙击枪的能量限流装置,将枪托上的供应通路与自己连接在一起,开始将自己全部的能量灌输到手中的武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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