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狂野的驾驶方式在都市难得一见，街边景色如流水般从车窗外闪过，轿车似游鱼一般在雨中穿行，将一栋栋被雾气侵蚀只剩单薄剪影的高楼甩在身后，罗兰死死抓紧安全带，他终于明白那句注意是什么意思。
有这样开车的吗？他很想这么问，但却紧张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明晃晃的车灯穿透雨幕照亮前方布满积水的道路，犹如行驶在海面，在如此车速下，雨水于落地前便被前挡风板纷纷撞碎，即使雨刮器尽了最大力气来回摆动，也依旧追不上逐渐蔓延的水渍。
幸好此时的道路前所未有的空旷，不然非得出车祸不可，罗兰睁大眼睛注意着路况，偶然发现一束犹如红宝石的灯光在不远处亮起，当他意识到那是红灯时，轿车已经一个加速冲过了路口。
都已经到达嘴边的提醒强行被咽下，罗兰迅速转头看向布拉达曼特，对比他的惊恐，布拉达曼特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刚闯过红灯的并不是她。
都市的规则是绝对的，这句话并非一种夸张，负责处理暴力案件乃至最终裁决的审判官和负责日常事宜维护都市秩序的检察官共同构成了一张严密的网络，任何胆敢违反规则的人都会遭到处罚，哪怕只是一个闯过一个不起眼的红灯。
哦，对了，还有超速。
作为严格意义上的守法居民，罗兰难以理解为什么布拉达曼特这么有恃无恐，他曾亲眼见到一个为赶时间横穿马路的人就在那条他想要穿过的马路中央被逮捕。
罗兰看向车外的后视镜，心想以检察官的行动力他们现在肯定已经追来，但十秒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轿车依旧高速在道路上穿行，周围也没有代表已经被锁定的红光，他继续等待，就这样又平安过了好几个路口。
也许是雨太了，没被摄像头发现？罗兰不确定，过了几秒他意识到这绝不可能，那些检察官可都是能为了抓一个小偷戒严整片街区的疯子，平时连苍蝇都别想躲过他们的眼睛。
所以肯定有别的原因，罗兰想着，正好一座沉默的漆黑建筑突然从窗外闪过，森严的外观与周遭的店面格格不入。
罗兰一愣，意识到刚刚那是监察站，这些分布于都市各处如墓碑般的站点平日里无论何时都会有人驻守，而刚刚那个却是窗门紧锁处在封闭状态，别说人，就连半点灯光都没有。
检察官们消失了？罗兰因自己这个想法倍感不安，不知为何，他脑中浮现出查尔斯那非人的体形，一种不祥的感觉隐隐在他心底升起，这个他原本以为很熟悉的世界，此时好像变得有些陌生。
遥远的天际悄然亮起，一道耀眼的雷光从云层中闪过，罗兰随着雷声抬高视线，只见原本还藕断丝连的块块乌云已经彻底模糊成一片翻腾的灰黑，浑浊不清，犹如身处水下向上凝望时所看见的水面。
车内的安静氛围陡然变得诡异，恍惚间，罗兰感觉自己正置身于幽暗的海底，周围的雾气中潜藏着未知的噬肉的鱼群。
“坐稳，”一旁的布拉达曼特再次出声，下一秒这位秘书小姐猛拨方向盘，轿车以滑行的方式转弯。
轮胎击起的水流拍打着路边的灌木，角落里高高累起的啤酒箱在击打下摇晃不止，罗兰被惯性抓着撞向车窗却又被安全带狠狠按回座位，即便隔着外套他也感到肩胛骨勒得生疼，待重新坐稳，他惊魂未定地看向窗外半熟悉半陌生的街道，发现布拉达曼特刚刚逆行走了一条平时不允许转进的小道。
这路线未免过于自由了，罗兰按着肩膀咬牙切齿，他对这片街区还算熟悉，立刻意识到这样走确实少走了非常多的弯路，节省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路程，除了违法以外，几乎没有问题。
嗯，除了违法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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