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呢,初中入取的时候我遇到过他的父亲,看得出校方的接待十分热情,他们好像是什么共建单位,相熟的很,柳赫爸爸很会来事儿的。”庄岩盯住前面一个正襟危坐的乘客看了几眼,又凑到妻子的耳后说,“只是,柳赫妈妈所说的这所学校可不一般,这得学习非常好考得又十分理想才行。……我倒是听同事透露过一则消息,……有政策向驻守海岛、边疆的干部子弟倾斜,难道他属于这一类的?”
车子停靠在某个站点上,庄岩妻子忽然站起来说:“哎呀!光顾说话了,到站了到站了,快下车!”
庄岩的屁股像被烫了一下,忽地立起来,转过身去,……庄岩的脑瓜子嗡地一响,眼前发黑,仿佛被人照面门重重嗨了一拳,他愣住了片刻,什么也没说,忙向车门走去,急急如丧家之犬。
下车后,庄岩仍旧没有回过神儿来,……心头像被一块硕大的石头压住,沉闷地喘不过气来,……很长时间,他只是机械地、茫然地跟在妻子后面,耷拉着脑袋,活像一只因挨了一闷棍而垂头丧气的老狗,是走人行步道还是过斑马线?要去哪里?他似乎都没有明确的意识,因为他的大脑正被凌乱的思绪满满地占据着:
……为什么会是这样?她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坐在我的身后?她,不是已经下车了吗?……我的话她必是听得一清二楚!是啊!就像我听前座妻子的说话声一样,通过玻璃的反射、传导,……她紧挨着我坐在后座,悄无声息,竟然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完全意想不到,……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好比被人看到了赤裸的我,全身一丝不挂,本来还有一套虚伪的外衣裹体,此刻却被完全剥掉了,……怎么会感觉如此狼狈呢?……她得罪过我吗?笑话,从来没有!……她个子不高,脸庞圆圆,说话轻声慢语,面带微笑,常常不露痕迹地透露出知性,跟她攀谈一阵子,w.uukansh.m 总能给人愉悦的感觉,而我,一个十足的蠢货,却在背后挑刺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得罪过我吗?同样没有!他方脸,宽肩阔背,高身量,步伐矫健,声音洪亮,自信的谈吐极富感染力,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电影中的那些正派角色,我,怎么会忽然在背后诋毁起他来?……甚至,她,还做过我妻子的老师,讲授会计核算,而且完全是义务的,不收一点费用,只为两家的孩子从小是同学,是好朋友,而我这个蠢货又在背后说了些么?……我为什么会说这些?本来无冤无仇关系融洽的两家人,忽然就说起人家的风凉话来!是因为人家的孩子考的好,入取的学校好,颠覆了一直是自己孩子学习好的认知,忽然就心生嫉妒?就不惜用嘲讽来寻求安慰,来寻求心理平衡?这难道,还不是卑鄙?
……这时,庄岩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坐在其后座上的柳赫妈妈,她看似平静的圆脸朝向窗外,到站下车的乱哄哄的场面好像对其全无影响,就好比坐在自己家里看窗外的风景,眼睛直视着某个地方,那是在看吗?不,不像,那更像是在发呆,神色凝重,一无表情……
“你怎么了?”庄岩妻子回头看着面色苍白的丈夫,问道。
“你没看见吗?”庄岩反问。
“看见什么?”庄岩妻子探寻地问道。
“没看到就好!何必告诉她,让她心里难受,跟着不痛快呢!”庄岩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心慌,可能是下车下的太急了,或许,过一会儿就好吧!”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