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厅里一个嗓子嘶哑的声音喝道:“什么人?滚进来。”我们推开门,跨进门槛,一眼望去,厅上或坐或站,共有十七八人。中间椅上坐着个黑衣女子,背心朝外,瞧不见面貌,背影苗条,一丛乌油油的黑发作闺女装束。东边太师椅中坐着两个老妪,空着双手,其余十余名男女都手执兵刃。下首那老妪身前地下横着一人,竟然是段誉那小子。看来段誉回来报信,没有得到好的结果啊。坐在上首那老妪满头白发,身子矮小,嘶哑着嗓子喝道:“喂,你们两个小子!来这里干什么?”钟灵昂首说道:“老婆子不过多活几岁年纪,如何小子长、小子短的,出言这等无礼?”那老妪脸阔而短,满是皱纹,白眉下垂,一双眯成一条细缝的小眼中射出凶光杀气,不住上下打量钟灵。
段誉听到钟灵的声音大喜道:“灵儿姑娘,你跑出来了,太好了,你快些离开吧,这里危险。”坐在她下首的那老妪喝道:“臭小子,闭嘴。你这丫头也好不识抬举,瑞婆婆亲口跟你说话,算是瞧得起你了!你知道这位老婆婆是谁?当真有眼不识泰山。”这老妪甚是肥胖,肚子凸出,便似有了七八个月身孕一般,头发花白,满脸横肉,说话声音比寻常男子还粗了几分,左右腰间各插两柄阔刃短刀,一柄刀上沾满了鲜血。
见到这柄血刃,我忍不住气往上冲,大声道:“屋内的人听着,我只为救人而来,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出去。”那胖老妪大怒,霍地站起,双手一挥,每只手中都已执了一柄短刀,喝道:“我要杀了你?”瑞婆婆道:“又来了一个油头粉脸的小子,是这小贱人的相好吗?”说着向那黑衣女郎的背心一指。我道:“这位姑娘我生平从来没见过,不过她和这位公子我都救下了。你们不服气就一起上吧,早打发了你我好赶路。”木婉清道:“你是什么人,我需要你救吗?”她语音清脆动听,但语气中却冷冰冰地不带丝毫暖意,听来说不出的不舒服,似乎她对世上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又似乎对人人怀有极大敌意,恨不得将世人杀个干干净净。
我听她言语无礼,微觉不快,但随即想到她已落入强仇手中,处境凶险之极,心情有异,原亦难怪,反而起了同情之心,温言说道:“在下受人所托,见强人欲加害与你,特来相救。木婉清冷笑道:“你假惺惺的来讨好我,有什么用意?”我怒气上冲,朗声道:“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只是既知有人意欲加害,岂可置之不理?‘讨好’两字,从何说起?”木婉清道:“你知道我是谁?”钟灵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木姐姐,李大哥是好人,是我求他来救你和段大哥的。木婉清道:“我要他来救,现下卷进了这场是非,他能怎样?”没料到要在这儿送了性命罢?可后悔么?”听出她语气中大有讥嘲之意,我朗声说道:“大丈夫行事,但求义所当为,有何后悔可言?”
木婉清哼了一声,道:“凭你这点能耐,居然也自称大丈夫了。”平婆婆突然粗声喝道:“小贱人,尽拖延干么?起身动手罢!”双刀相击,铮铮之声甚是刺耳。
木婉清冷冷的道:“你已活了这大把年纪,要死也不争在这一刻。苏州那姓王的恶婆娘干么自己不来跟我动手,却派你们这批奴才来跟我罗唣?”瑞婆婆道:“我们夫人何等尊贵,你这小贱人便想见我们夫人一面,也是千难万难。你知道好歹的,乖乖的跟我们去,向夫人叩几个响头,说不定我们夫人宽洪大量,饶了你的小命。这一次你再想逃走,那就乘早死了这条心。你师父呢?”木婉清尖声叫道:“我师父就在你背后!”瑞婆婆、平婆婆等都吃了一惊,一齐转头,背后却哪里有人?
段誉见这干人个个神色惊惶,都上了个大当,忍不住哈哈大笑。平婆婆怒道:“笑什么?”段誉笑道:“可笑,可笑!”平婆婆又问:“什么可笑?”段誉道:“哈哈,可笑之极!”平婆婆问道:“什么可笑之极?”段誉道:“嘿嘿,可笑之极矣,可笑之极矣哉!”平婆婆怒道:“什么可笑矣啊哉的?”瑞婆婆道:“平婆婆,别理这臭小子!”
木婉清突然问段誉道:“那个报信的,你的意中人来救你了”段誉道:“不是,不是。钟姑娘年纪甚小,天真烂漫,我哪有……哪有此意?”见钟灵一个劲的看他,禁不住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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