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取了自己的工作手册——一本类似于医院的病历手册的东西,林薇的工作也算是正式开始了,其实这和在医院查房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身为六年医学生的可怜社会青年,几乎都经历过了那种半夜困到步履蹒跚,还要走四五层住院楼挨个查房的可怕岁月。敲开一扇病房的门,里面可能是一个大背过肩龙的黑道老大,也可能是一个普通话说到你觉得来自遥远的另一个星系。
缓步走在病院的楼梯上,林薇也是感慨万分,岁月易老哟~。绕过一个转角,面前便是长长的走廊,走廊是一个正方形构造,将整个三层包裹在其中,走廊两侧都有病房,整齐有序镶嵌在廊道的墙壁上。这里的结构好像在吃一个夹心的甜甜圈——中间房外一圈廊,外围靠窗海景房。
一一查询和登记过去,几乎都是一些具有认知障碍的病人,有的甚至连话都不会说,林薇也干脆直接记录;疑似大脑皮层S区,W区失去正常功能。不懂行的人会说林薇很专业,懂行的人就知道林薇是在划水摸鱼。
打开离楼梯最近的外圈的最后一扇房门,里面是传统的铁架子床,上面铺设着单薄的床单,房间大小属于那种一眼可以看见全貌的房间,但唯独看不见便是病人。
“人呢?”林薇把头转过来又转过去,寻找着房间的主人。很奇怪会在哪里呢?
熟练打开衣柜,拉开窗帘,但病人依然不见所踪,“不会是……”林薇慢慢将眼睛挪向了铁架床的床底。生活中林薇是那种不喜欢床底很宽敞的人,小时候他经常担心床底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怪物,妖魔鬼怪埋伏在自己的床底,随时准备把自己拖进去。
慢慢俯下身子,把脑袋探到了和床底一片黑暗的角落平行的位置,目光朝里一探,就发现了一双眼睛紧紧盯住自己,林薇吓得向后跌坐在地上。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和充满了有趣,就像你在看恐怖电影,可能看过了好几遍,你明明知晓下一秒的恐怖桥段,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还有心理防御,但是当那不可名状的物体或者液体突脸的时候,却还是会被吓得不知所措。所以惊悚和恐怖恐怖没有直接的关系,就算有人突然大吼一声,也可能吓死个人。
“对……对不起,我……我害怕。”床底下传来一个细细嫩嫩的声音,听那声音就知道是一个还没有到达变声期的小男孩。
“你待在床底干嘛?”林薇总是能从这里的人身上发现一些稀奇的行为艺术。
“外面有人要抓我,我……我不出去!”小娃娃在床底下伸出一只白白细细的小手,那小手的纤细程度就好像扎在水果上的牙签,和这里良好的饮食简直是两个世界,难道这小朋友平时都不吃东西吗?再加上那个犯病的老头,难道这里的人都这么瘦吗?
“小朋友你出来,我问你点问题,就一小会。”
“我不要,我不出去,你进来和我说。”小男孩好像真的是对外面恐惧万分,他说什么也不出来外面,甚至林薇都用了经典的“给你糖糖吃”都用出来了,虽然他并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糖,但小男孩依旧没有理会这个床前的怪叔叔。
会闹的小孩,会一声不吭的女孩,是最让林薇头疼的,他真的对于这类事情没有一点点处理的头绪,本来大脑超级灵活的聪明人林薇遇到这两类人会大脑立刻短路,就好像一个1060t的电脑想要玩1080t配置的游戏,最后只有一个结果,显卡爆炸。
“那行吧,我去找你。”小孩子嘛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再说了林薇也不是真的怂到连个床底都不敢钻进去聊个天,虽然有点让人不舒服。
先是跪下让脚尖带着下半身下沉,在伸直自己的腰两手并用让自已以一种老鼠钻地洞的姿势往床底钻进去。
床底很黑,却让人很意外的居然没有那种缠满蜘蛛网和蟑螂成坨的景象,反而有一种阴凉的新奇体验。小男孩就趴在地上,对着林薇招了招手:“这里这里!”男孩似乎很兴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对着林薇叫道。
“诶,我说你怎么喜欢呆在下面呢?外面有啥好怕的。”林薇也不磨磨叽叽,慢慢爬到了小男孩的旁边,两个人就好像在黑乎乎的幕棚里偷偷看小电影的老鼠,各自心怀鬼胎。
“外面有好可怕好可怕的的东西。”小男孩好像在害怕什么似的,一边说一边还向四周的黑暗张望着,好像真的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盯着他。
“怕什么,有叔叔在这里呢,你……呃家乡在哪里呀?”林薇本来想要习惯性的问一句“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然后再接一句“那你把爸爸妈妈呢”直接了解这个小男孩的所有情况。但是他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一问名字老人就和疯魔一样,再加上哈维强调“不要询问患者姓名”所以他直接改了口,但是这样问的效果其实也差不多。
“爱尔兰,先生,我们那里有很多很多好玩的东西,但是这里没有。”小男孩兴奋的自报家门,林薇甚至觉得自己来找小朋友套话有一丢丢不厚道。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呀?这里有没有爱尔兰那种快乐。”
“旅行啊~”
“什么?哈?”林薇突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大脑就是嗡的一声,突然间所有线索都好像出现了眉目一样。
所以这里并不是所谓的精神病院而是一个度假酒店伪造的,而这里的人就是那些昔年在这里的游客,但是为什么他们会成为精神病,为什么会出现老人那样的情况?哦,难道是因为岛上有促使他们精神失常的东西?难道……
林薇不禁想起来他昨天晚上的记忆突然地缺失了一部分,就是在自己被从老人手中解救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没错,能让自己记忆缺失那一部分,就能让其他人精神失常,可是为什么不能问名字,名字意味着什么?如果说这些人都是前来度假的游客,那哈维和马克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们如此正常?
想起来那浅浅的港湾,以及那一辆观光旅游吉普车,还有领导办公楼的那些高档的配置和摆设。
但是万一这孩子在骗自己呢?“那你为什么会在医院里啊?你爸爸妈妈呢?”林薇现在是真的一个人都不敢相信了,太可怕了。和这里的人说话,总是感觉被误导着朝一个很偏激的方向思考问题,而且自己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而且这些线索给的太……刻意了。简直就是放在你脸上就看你看不看得见了。
“小男孩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举起一根手指做了一个“n,n,n”的手势,他压低了声音:“你这样大声会吵到他的!”,小男孩的嘴紧紧贴在林薇耳朵上,“他一直在看着你……”,林薇愣了一下,仿佛觉察到了什么,慢慢地扭过头,看向了正对自己的窗口。
出来小男孩的病室已经是挺久以后了,这里既没有表也没有什么时间概念,就只知道天黑了天亮了,唯一的时间明确的就是午饭的十一点半和晚饭的五点半。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将第一病栋里里外外绕了几遍。成功将自己的任务进度完成到百分之四十。
“百分之四十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林薇一边朝着二楼食堂走去,嘴里嘀嘀咕咕的,“弄死他们我就能出去,弄死他们我就能出去。”他脸色一片漠然,像是一张扑克,但那微微向上翘起的嘴角却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怪异。走在病患和医护人员中间,他仿佛也融为了其中的一份子。
盛了一碗粘稠的奶油玉米浓汤,再拿上一个牛肉卷饼,林薇手抓起勺子,用力往汤里一放,在抽出来是已经是一勺子满满的汤,热气蒸腾中被一口塞入了口中。像个机器人,一口两口三口。周围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那个人眼睛颜色不一样。”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