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信封,老约翰默默读着从公司寄了半个月才到这里的文件。
“一人赔偿八百卢布币啊。”感叹的收起文件,老约翰抬了抬眼镜,好在赔偿金赶在尸体挖掘前到了,要不然尽管是经验丰富的他也不知道如何拖着死者的尸体送他们回家。
还有两天应该就能挖通倒塌的矿洞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留个全尸。好在现在是寒冬,他记得五年前的那次矿难是在八月份的时候,当人被挖出来的时候只剩下白骨森森了,腐烂的皮肉内脏都布满了白色的肉蛆,一条条肥大的扭动着,啃食着白骨上面的烂肉。
……
特伦纳尔虚弱倒在地上,他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在漆黑的矿洞里面没有任何的光线,一切仿佛一滩死水毫无生机。
明明是活着的人却每天忍受着饥饿和黑暗,特伦纳尔虚弱的喘着粗气,他的脑袋中像是一团浆糊,湿哒哒黏糊糊的什么也没有办法思考,幽闭阴暗的矿洞里没有一点声音,心里的绝望像是肆意生长的藤曼一点一点从五脏六腑中滋长蔓延,紧紧的纠缠住他的心脏。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饥饿的滋味。肚子里像是有一条毒蛇伸出尖锐的毒牙不断的撕咬啃食着他的肠胃,蚀骨的空虚感不断的折磨着他的意念,指甲里面都是黑色的淤泥,这几天他已经开始用手指一点一点从地上抠出淤泥塞进肚里。
有时候他能吃到一两只豆大的黑蚁,肉质放进嘴里的感觉让他内心有一丝丝颤动,久违的肉味即使只有手指盖那么大也足够让他因为饥饿而变得敏感的味觉更加兴奋。
胃里的空虚感让他疯狂,特伦纳尔不住的一次次把自己的脑袋用力的朝黑色的矿壁上撞,粘腻温热的液体从他的额头上滑落下来,对于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喝过一口水的特伦纳尔来说,留到嘴角旁淡淡腥味的液体就像救命的圣泉让他无法抑制。
内心最原始的欲望控制着他的思想,缓缓的伸出舌尖品尝着久违的甘露,温润的滑腻滋润着被烈火烧灼过一般的干渴的喉咙,“滋……滋……滋……”的舔舐声在漆黑的矿洞中显得格外清晰。
……
“啊……太好吃了,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呢……”悉悉索索啃食撕扯的咀嚼声幽幽的回荡在漆黑阴暗的黑洞之中,一双幽绿色的双眸闪着邪恶的暗芒兴奋的盯着躺在面前的食物,那是一具已经被撕咬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只能通过头皮上的毛发颜色看出这曾经是一个人,他的耳朵又一边已经不见了,只留下被扯烂之后的不平整的皮屑和粘膜组织。
尸体身体的胸部和腹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开来,原本皮肤下支撑的肌肉纤维已经拉断,露出胸腔里面的肋骨。森森的白骨下面柔软熨帖的内脏全部已经掏空,一丝丝细长的白色纤维和黑色的血块散落在里面沾黏在皮肤表层的断裂处。
“真香啊,果然还是脏器的味道更加鲜美……”令人恐惧的咕噜噜声音伴随着咀嚼声继续在空荡荡的洞里回荡,饥饿的贪食者禁不住原始欲望的诱惑,最终叛逃了人类。
……
波比铁矿冶炼公司,老约翰办公室。
“瑞拉,真是抱歉,现在还没有挖到特伦纳尔和里奥的尸体,所以赔偿金的手续现在也办不了。你还需要再耐心等待几天。”
老约翰坐在黑色皮椅凳上,面前木头桌上摆放着一沓艰深的法律文书,透明镜片下的眼神精明却不失悲伤。他很理解瑞拉现在的感受,同时失去了两个最爱的人,丈夫和儿子。这对于一直只呆在家里跟外界没有什么接触的传统家庭妇女来说相当于是毁了她的希望。
特伦纳尔家里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最小的孩子秋天才刚刚出生,所以当他带着大儿子欧文来找他的时候,老约翰借着自己的权限派给了他一个工钱相对比较多的好活计,谁也没有想到后面居然会出这样的事情。
“约翰先生,你知道我们全家都靠着特伦纳尔的那点微薄的工钱过活,上个月他拿回来的六十多卢布币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这个月都已经是月底了,我的几个孩子都……都快连面粉的吃不起了……”瑞拉说完,眼泪从眼眶里滴落到地上,她无力的耸动着肩膀,微微颤抖的身躯蕴含着无尽的悲伤。
“我知道,我也很难过,特伦纳尔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老特伦纳尔来到矿场干活,那时候我还记得他那倔强的坏脾气。……可是公司的规定我也没有办法。”
说着老约翰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棕色的皮夹子,“这里有二十块卢布币你先拿去给孩子们买点面包,最多还有一个星期就该挖到了。”
接过约翰手中的钱,瑞塔用帕子擦干眼泪连连道谢。她实在是没有了办法,自己只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家庭妇女,家里面还有四个孩子需要她照顾,特伦纳尔平时拿回来的工钱每个月下来根本没有剩余,家里连存款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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