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俩人来到舅爷家里的时候,陆九手里还攥着一颗没有喝完的鸡蛋。六年没见,多少还是有点紧张,不由得躲在陆老太爷身后难得的怯生生模样。
“小九,陆姑夫你们来啦!”坐在炕头的汪淑萍———汪老二的女儿赶紧起身下地迎了过去。
“小九都长这么高了,印象中他还是小小的一个黑泥鳅似得,现在愈发白净了。”
“小九,叫姑姑。”陆老太爷把陆九从身后拽了出来,拉到身边。
“汪姑姑好。”
如果忽略他一直往炕上瞟的眼睛,倒真有几分乖巧的样子。
“汪姑姑,江八是睡着了么?他咋不动啊。”
“哎,他啊睡着了,睡着有一阵子了。”汪淑萍拽了拽棉袄边,看了一眼陆老太爷。
汪老二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汪淑萍旁边,“姑娘,你说吧,没事,说的详细一点。”说着抬手推了推自己家闺女。
“好,我尽量说的具体一点,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前一阵小学放寒假,农村孩子闲不住总往外边跑,平时我和孩子他爹管的也挺严,要求他饭点必须回家,不能跑太远。这不眼瞅着要过年了,对江八也就越来越放纵,上个月他和屯子里的那些半大小子跑去了树林子,等晚上六点多天都擦黑了才到家。”
“一进屋就吵着困,饭都没吃就上炕了,我和孩子他爹也没当回事,寻思着许是疯累了,唠叨了几句就由他去了,可这孩子躺在炕上一直翻来覆去的不老实,你让他老实睡觉吧,他还说他睡不着,后来又开始说冷,我一摸额头烧的厉害,赶紧抱去了卫生所连夜打了一针。”
“说来也怪没打针之前是三十八度,这打完针直接飙到了40度,眼瞅着就要烧抽了,这孩子还张罗着困。我就抱着他用水给他敷额头挺过了一晚上。”
“就这么挺到了第二天中午这孩子还是没睡着,高烧也不退,但凡打针体温准飙到40多,吓得我不敢给他接着打,只得拿着湿毛巾给他一遍遍的擦。”
“折腾到第三天早晨总算是睡着了,烧也退了,我寻思着肯定是挺过了这场大病,可谁曾想他这一睡就是一天,怎么叫也叫不醒,去卫生所也查不出原因,只能天天靠着点滴吊着。”
王淑萍把炕上的棉被拽到炕边,掀开被子,摸着江八的额头。
“我和孩子他爹去遍了所有卫生所,屯子里的,城里的,后来又去寻出马仙道士,都没有结果。这是江八睡的第六天了,这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汪淑萍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把脸埋在棉被里无声的抽泣,一只手死死的拽着棉被的一角,仿佛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萍儿啊,让我看看孩子。”陆老太爷轻轻的拍了拍汪淑萍颤抖的肩膀。
“姑夫,你想想办法,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算我求求你,救救这孩子。”猛的抬起头,汪淑萍拽着棉被的手转移了阵地,此时正死死的拽着陆老太爷的衣角。
陆老太爷微笑着拍了拍女人的手,俯下身子细细的观察者江八的脸。
陆九听的一愣一愣的,听了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江八好像是生病了,很重的病。不由的顺着陆老太爷的视线也向棉被里看去。
记忆中的小面团子现在瘦了好多,两颊稍微有一些凹陷,本来圆圆鼓鼓的脸也有了瓜子脸的趋势。许是最近没时间打理,一直在睡觉,寸头已经有了顺毛的趋势,双眼紧紧的闭着,要不是一起一伏的胸膛还印证着他的生命力,陆九真的要吓得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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