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抢被子,你想冻死老子?”
“我没抢啊,半边身子都冻着呢!”
暗哨抱怨的话不时传进耳朵,李如异暗暗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下了山。年老的江湖人对自己的命途多多少少会有些预感,李如异的预感很不好,但说出来也只是徒添烦恼罢。
终于还是进了山。
三人不敢生火做饭,饿了吃一口身上带的干粮,渴了就嚼一些林间附着的白雪。比之前王谢两人去广昌那晚好一些的是,在两个小孩冷的发抖的时候,李如异总能握住他们的手掌渡一些真气过去,然后他们的胸口就能暖和好久。
行至半夜,李如异找了个避风的山窝,用匕首砍了些树枝聊挡风雪,杨清在这里长大,懂的多一些,把积雪挖开几尺挡在四周。
“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李如异喘着粗气,把腰间的酒壶递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口,必须喝,喝了就不冷了。”
这酒实在太烈,两个孩子一口老酒闷下去,小脸立刻从里红到外,李如异嘿嘿一笑,道:“靠紧些,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两个孩子依言靠在一起,盯着天上月亮怔怔出神,王谢小声问道:“李伯伯,我们能平安到达高阳吗。”
李如异拧了把鼻涕,嘿道:“不知道,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王谢默默点了点头,杨清在一旁抱怨道:“这鬼天气想要把人冻死,老天爷能有什么好安排。”
李如异笑道:“天气差了点,咱们行动不便,官差也行动不便,天气好了,咱们活蹦乱跳,锦衣卫也就跳出来啦!”
王谢和杨清忍不住都笑出声,李如异喝了口酒,看着两个孩子,往事忽然涌上心头,心中想道:“我已过了二十年好日子,本以为这辈子都难再见穆宗主一面,却不曾想年过六十,竟又有了些用处,哈哈!”
其实以穆长风之能,仍折戟于半路,他李如异又算个什么东西?只是这些东西他都不愿再想,知恩图报,虽死不悔,有了些用处,这便够了。
关乎情义的事两个小孩还不是很懂,但多多少少已有了些感应。宽阔的山岭将月光遮掩大半,投射出一道巨大的黑幕。又是山道,又是雪道,顶上仍是寒风,脚下仍是险阻。空山雪地,寒风烈酒,这样的场景,左卿铭后来多少年都难以忘怀。
在北方冬天的山里行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堪堪行至第三日,三人的体力已有些跟不上。两个小孩年纪小气力弱自是不用多言,李如异却是由于每天都要给两个孩子输送真气,饶是他有些底子,连着三日内外交困,也有些力不从心。
但路程终于行完大半。
这日,三人正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着,忽听杨清叫道:“李伯伯快看,那是什么?”李如异眯起眼睛,只见前方天地交接处,有几个黑点缓缓移动,不觉心中一凛,也是他这几日乏的很,失了警惕心,那边的人想必也看到了他们,再避已来不及。
两个孩子脸上都露出恐惧之色,李如异心思电转,忽而嘿嘿一笑,俯身说道:“前面的人不知是什么来头,但肯来这荒山野岭受冻的,多半不会是江湖高手。你我现在衣衫褴褛,要装作山里采药人迷了路,马上就要冻死一样,让他们失了警惕,咱们再见机行事,明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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