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金玉龙看完胡玉芬给他的那封长信后,一面痛悔和自责,一面狠狠地骂自己道:“混蛋!懦夫!蠢才!既误了自己,又害了别人!真是冤枉抢得一张男儿皮!”
如何叫他不自责、不痛悔呢?
刚刚一刻儿之前,他的心情还沉浸在无限的甜蜜之中。可一瞬间,他的心情,就变得像在冷冻室储藏了三天三夜似的,冷得不能再冷了。
就说四个小时前吧,他在武陵汽车西站与胡玉芬分别时,虽然双双泪水长流,但那泪水毕竟是蜂蜜化成的。而现在呢,他就像一个登山运动员,先是成功地登上了珠穆朗玛峰,心情十分地喜悦;不料,突然之间,他又跌入马利亚拉海沟,在那深达万米的海水地重压下,窒息得马上就要混身碎骨一般。
此刻的金玉龙,只觉头昏脑胀,天旋地转,心闷胸堵,十分难受。忽然,他“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顿时,他支持不住,趴在那桂花树的树杆上,头枕手臂,休息了一会,方觉心中停当一些。
稍稍好些后,他移步下坡,高一脚,低一脚,蹒跚地回到屋里,拿水瓢舀了些冷水,到后面漱了漱口。然后,他便不言不语地躺在了床上。
他弟妹们见了,问他:“大哥,你怎么啦?”
他回答:“没事,你们搞你们的去吧。”
他奶奶知道了,前来问他:“龙儿,怎么啦,累了?”
他回答:“奶奶,没事。您放心,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他爹娘知道了,前来问他:“玉龙,怎么啦,病了?”
他回答:“爹、娘,我没病。您放心,我只是想歇一歇。”
然而,他爹娘说得对,他真的是病了,而且是一场大病。他这一躺下,就一连三天三夜没起床;除稍许喝了点米汤外,几呼是水米不粘牙。家人们着急了,忙为他请来一位老中医,给他诊治。
老中医在他床前,给他细细地诊脉后,对他父、母道:“大相公这病,是心家之病。我看他左寸心脉虚浮紊乱,左关肝脉弦涩不畅,右寸肺脉缓弱无力,右关脾脉唯独洪大,此乃心神疾受挫损之故。”
金父道:“还请老先生细细讲明了才好。”
老中医道:“心脉虚浮紊乱,是心神疾受挫损之故。心神受损,必然头昏脑胀,神志失常。且心为五脏六腑之主,故心家有病,必然波及其他。首先受害的,便是肝、脾,继而是肺。今见左关肝脉弦涩不畅,是肝脏受克,故尔天旋地转,情志抑郁。同见右关脾脉唯独洪大,即是脾脏受克,故尔不思饮食,水米不进。还见左寸肺脉缓弱无力,是肺脏受克,故尔悲伤不已,气弱声微。幸喜的是,双尺之脉平稳有根,可见元气未伤。加上他平日身体健康,痊愈应当不难。”
金父、金母点首,略微下放下来,问道:“老先生诊断高明,不知如何治疗才好?”
老中医道:“大相公之病,皆因心神疾受挫损,情志大为抑郁所至,故当宁神疏郁才是。这样吧,我先开个安神疏郁的方子,先吃两剂再看吧。”
他又道:“大相公之病,乃是心病。常言道,心病还得心药医。故大相公还得心胸宽广豁达,凡事看开些,不要郁结在心中,这病才会好得快些。”
说罢,他便出来,坐在饭桌旁,慢慢地开了个方儿。只见他先写道:当归、柴胡、白芍、薄荷、伏苓、白术、甘草、生姜、柏仁、远志、龙眼肉、煅龙骨、煅牡蛎;接着,又一味一味地写了剂量。
写完,他递与金父道:“此乃逍遥散加味,可安宁心神,疏散肝郁。他吃了若好些,我再来给他复个方儿。”说罢,吃了蛋茶,收下诊费去了。
金玉龙吃了老中医的方药,果然轻松了好些。慢慢地,他头不昏了,脑不胀了,也不那么天旋地转了;心闷胸堵的症状,也缓和了好多;饮食方面,也从汤水、稀粥、到能少量地吃些饭食了。于是,他们又请老中医来,为他复了个恢复元神的方儿。半月之后,他方能下地,走动和散步了。
在休养恢复的过程中,金玉龙慢慢地开始梳理自己的心思。首先,他记起了胡玉芬在书信中,向他以泪书写的“三个请求”,不免又拿出那沉甸甸的书信来,翻到那个地方。
只见:“你切记不要悲伤”、“你切记要自己保重”、“你切记要早结鸾俦”的三个“切记”;以及那“亲爱的玉龙,上述三点请求,是我写此长信的最终目的;若能念得一二分你我三年同窗和深爱之情,就请你万万放在心上”的最后一句话,都清晰地印入他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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