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胡玉芬深爱金玉龙,还因为他常说:“人生在世,非常不容易。女儿家又比男儿们弱势了许多,那就更不容易了。”因此,他体贴和关爱女儿家,又更多出了一层。
还比如,他常说:“这人世之间,因争而纷乱,因和而安宁。所以,人们应当尽量少争,尽可能地多和。”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在与人相处之中,他总是和气随缘,罕见争执;因而亲和力很强,人缘极好。
金玉龙与胡玉芬的人品和脾性,很有些相近;但又不是雷同的,而是有显著差别的。差别在哪里?差别在于一阴一阳。
胡玉芬的温柔和顺与不尚争执,充满着女儿的阴柔味。这种女儿的阴柔味,不是男儿所能具有的。若男儿也做作出来,那就会变得妖里妖气。
金玉龙的真情实意与体贴随和,则充满着男儿的阳刚之气。这种男儿的阳刚气,也不是女儿家所能具有的。若是女人做作出来,也会变得阴阳怪气。
所以,这人世间,女人属阴,她们的脾性也应当阴柔一些。男人属阳,他们的脾性也应当阳刚一些才好。
如今,胡玉芬与金玉龙的脾性,正好一个充满阴柔,一个充满阳刚。当他们的这一阴一阳碰到一起,自然是两者平衡,阴阳和合了。也正因为如此,他两人之爱,才爱得那么自然和深刻,以至刻骨铭心。
常言道:欢乐恨日短,忧苦怨时长。处在深爱欢悦中的金玉龙和胡玉芬,只觉两年的学习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眼看就要毕业。他们打算,只等毕业和工作到岗后,马上就领证结婚,来个事业起步和洞房花烛双降临。
至于相隔两地的问题,他们的打算是:泥巴萝卜吃一节揩一节,到时又再说——农村基层缺乏的就是技术人才,不信没人接受——只要哪一方的组织接受了,就往哪一方奔。因此,他们的心中,整天都像蜂蜜蜜着似的。
谁知,天不从人愿的事儿,常常会不意而生。正当他们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什么毕业、结婚、参加工作的意愿,全都被打乱了!
不过,在这一段时间内,他们的相爱却到达了顶锋。有两段经历,在金玉龙和胡玉芬(包括陈震北和俞同喜)的人生中,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其中的第一段经历是:月末,因闲散无事,不知是谁提议:不如乘机出去游览祖国大好河山,也好长些见识。
这建议一出,立即就有一、二十人报上名来。但真正有意的,却没有几个。结果,临近出发时,竟只剩下金玉龙、陈震北、胡玉芬和俞同喜四人。
他们几个人数虽不多,但却合得来,非常投机,正是短小精悍。经过商议,他们决定大致沿红二军团的长征路线,开展步行串连。于是,他们计划从武陵出发,经湘西,过贵州,到遵义;休整一段时间后再北上,于明年二月开春时,到达北京。
他们四人说行动就行动,准备了三日之后,果然从武陵出发了。一路之上,他们因无所负担,不免心情舒畅,十分地轻松愉快。两对儿又都是深恋中的主角儿,哪有不事事称心如意,哪有不天天逍遥快乐的?
他们所经过的地方,一路上皆设有接待站,有茶水、饭食、住宿供应路过的人。而且,接待还很热情。因此上,他们感到还蛮方便和顺利。
从武陵到遵义,他们觉得最轻松的地方是湘西。那一带,山路弯弯,牛铃声声,樵斧邦邦,山歌阵阵,处处山青水秀,风景优美。那时节,他们出行尚不远,人未疲累,体力尚佳。所以,他们高兴得不知如何时,不免儿性大发——行至那避人之处时,陈震北乘机拉住俞同喜亲。素以稳重著称的金玉龙,也托起胡玉芬来抛。那种少年儿女的天性欢乐,就不用说了。
他们感到最劳累的时候,是登天梯的时候——出贵州石矸县县城西边不远,有座大山,大路沿石梯登山而上。
那一日早晨,他们来到那里时,山上云雾缭绕,对面不见人影。四人原本不知路,亦不知山有多高,只跟随了前面路人而行。开始还好,后来便越来越觉困难:那石梯又陡,登了一段又一段,老也登不完。加之身在浓雾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令人感到,就像被包裹、密封在不透气的坛子里似的,只觉呼吸紧迫,胸中憋闷,难受极了。让人有一种快要被逼闷过去的感觉。
两个男生尚可,两个女生可就惨了。
俞同喜呻呤道:“哎呀,我、我快要被、被逼闷死了!”
胡玉芬也喘着气道:“唉,唉!我们歇、歇会儿再走吧!”
金玉龙道:“不能歇,必须坚持走。”
陈震北问:“为什么不能歇?她们两个都走不动了呢?”
金玉龙道:“这浓雾之中,空气稀薄。如果、如果停下来歇息之后,你、你还能走得动吗?再加上这、这对面不见人影,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又不、不知路径;如果不跟着前面的人,你、你知道怎么走吗?也不知这浓雾,要到什么时候才、才能散去。如果被困在这里,岂、岂不是很危险?”
三人听了他的话,都不再做声,咬牙坚持着脚不停步。
玉龙又道:“陈震北,她们两个,体力不支,呼吸困难,的确、的确难以动步了。你我两个是大男人,得要打起精神来,搀扶着她们走啊!”
于是,两个女生,分别由两个男生搀扶着,一步一咬牙,在那浓雾之中,坚持不懈地攀登那石梯。
其间,在浓雾的遮蔽下,他们互相说着鼓励的话儿时,也不乏有那亲密的动作。这也算是在艰苦的环境中,获得无限甜蜜的享受了。
终于,他们从浓雾层中钻了出来。视线终于清晰了,太阳终于露面了,人也似乎从密封的坛子里被释放出来。他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一面口里叫着“妈”,一面往那路旁的长草地上一倒,躺在那里喘长气。过了好一会,他们才恢复过来。
两个女生,分别头枕两个男生的手膀,既是真情,又是撒娇儿地叫喊道:“我的妈呀,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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