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在沉吟,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只巨大的、黑色的、闪烁着蓝色幽光的眼睛。眼睛眨了眨,睁了开来,就像是打开了地狱的门,露出一个黑暗的无底深渊。
“然然,”幽暗而空洞的眼睛眨巴着洋洋得意地说,“你跑多远都没用,你妈还得跟我在一起,她哪也去不了,你迟早要回来的。”
“别做梦了,”我大声喊道,“我会有自己的家,我会把她带走,你这个魔鬼将来只能跟自己度过残生,没有人会多看你一眼。”
“没有男人会要你,”眼睛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你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家,你将一个人孤零零地度过一生,我至少还有你妈,可你什么都没有!”
“啊!”我绝望地大喊一声,掏出腰间的手枪向眼睛瞄准,“你这个恶魔,我要杀了你。”我浑身颤抖着说道。
“恶魔,”眼睛下方肥厚的嘴唇露出邪恶的微笑,“杀了我你就成了跟我一样的恶魔,再也做不成警察。你将在大牢里面过一辈子——警察罪犯?!”接着,他丧心病狂地大声笑起来。
他那充斥着耳膜的狂笑使我变得疯狂,我扣响了扳机,“砰”的一声巨响,刹那间那只邪恶的黑色眼睛消失了。
“警察罪犯,”我嗫喏着睁开了眼睛。此刻我们正处在辽阔平静的深蓝色汪洋当中,海浪拍打的声音平和、冷静而清晰,杏黄色的阳光从车窗玻璃上流泻而下,映出面前一张沉静中带着关切的小麦色的脸庞。
“楚然,”林觉正凝视着我,明亮的眼眸闪烁着若有所思的眸光,见我惊醒过来,他蓦地一愣,连忙从裤兜中摸出一块白色手帕,像是照料病人一样细心地在我的额头上擦拭,“你做噩梦了,头上都是汗。”
接着他停住了手,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你哭了,”
“没,”我慌张地用手揉了揉眼睛,强装出笑颜说道:“你知道醒来的时候冒出眼泪水很正常。”
然后我像没事人一样望向窗外。这就是一个蓝色的世界,天空呈现一片碧蓝,辽阔无际的大海呈现一片深蓝,一道道云的影子掠过平静无波的海面,阳光闪烁跃动在巨大的涟漪波纹中间。
海是宏大而宁静的。
“当你痛苦的时候,就想一想今天看到的大海,”他那明亮的眸光投向苍茫无际的天空和海洋,眸光中溢出沉静与安详,“有时候我们的痛苦是那么的深沉、真切,我们来到海的身边,静静地站在她面前。浑厚有力的波涛声给我们慰藉和力量,柔软的水波抚平我们心中的悲伤。
“她握住我们的手,将我们的目光转向这个世界,渺小的我们看到了奇特的生命之书,意识到一切痛苦和悲哀都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只有踏入幽暗森林的人才能看到独特的神奇的光明。”
“大海能有如此的魔力,”一个声音悻悻然地说道:“可我总觉得它时时刻刻都想把我搞死。”陈伟睁开了眼睛,伸出舌头在唇边舔了舔,似乎寻觅到了二锅头的残余,接着他咂了咂嘴巴,望向车外的天空。
“哥们儿,”他的目光落在林觉身上,丝毫不敢用余光扫一扫周围,“我们还没到吗?”
“刚过了台湾岛,还有半个小时,”
他一跃而起,从放在后排座椅上的背包中掏出一本平板电脑,过了片刻,电脑传来滴的一声,接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好,”他说,“目标已经离开马尼拉了。”
“看来我们不能在马尼拉停留了,应该抓紧时间追上去。”林觉坐下跟陈伟挤在一起,凑过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她昨天下午入住马尼拉威斯汀酒店,傍晚在圣地亚哥堡吃饭,今天早上已经退房,她最近一次消费发生在圣罗莎。
“从她的行动轨迹来看,她有可能要前往东南方向的班乃岛,也有可能去西南方向的民都洛。”说到这他抬头看了看中控屏幕,“现在距离菲律宾海岸线只有不到二百海里,我们需要把高度降到贴近海面飞行,这样不容易被海岸雷达侦测到。”
说到这,他走到前排,调整了飞行参数。
“我们不去联络肖华说起的队长的老朋友吗?”
“我刚才已经通知他了,马尼拉去不了了,让他负责横向联络,确保我们能够得到菲律宾警方的配合和支持。”陈伟简短地说道,在噼噼啪啪地打完一串文字之后,他抬起头来朝窗外望去,兴奋地喊道:“哥们儿,我们现在距离海面不到一百米,大海真是太壮观了,正如你所描述的,我能够真切地感受到柔软的水波正在我们下方跳跃,如果我们一路上都能贴近海面飞行我就不需要浪费一瓶陈年二锅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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