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乘坐着工作电梯,我们整个调查小组在师傅诸亮的带领下来到检验科。
电梯门开了。
放眼望去,面前是一个黑暗的世界,空气似乎在这里凝滞,令人窒息的感觉再次向我袭来。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师傅身后走出电梯,沿着走廊向前方走去。随着我们的脚步靠近与远离,走廊上的乳白色灯光依次点亮,身后的光线又随后黯淡下去。
半明半暗的走廊中只听得到轻微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回荡着。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胆量独自一人来这里,尤其是在夜阑人静的时候,我不敢。
每当靠近这些即将或者已被检验的死者,我们总是很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由于某种非正常的原因暂时在这里沉睡的亡灵。
耳畔的脚步声齐刷刷地停住。
门头上极隐蔽的立体摄像头完成身份识别,伸缩门上方的指示灯由灰色变为绿色,灰暗的伸缩门悄无声息地闪开来,露出一个漆黑空洞的房间,嗯,乍一看极像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房间里面一抹怪异的味道扑鼻而来,那是来自尸体缓慢腐烂散发出来的臭味和除菌喷雾混合的味道,它们之间形成了某种平衡,但绝无可能让你嗅到大自然的芬芳。
真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一个全封闭的空间。亡灵休憩的地下城堡,恒温零摄氏度,极为干燥,如果没有外来的打扰,这里更像一个永恒的所在,没有春夏秋冬之分,也无初一十五之别,日日夜夜相同,年年岁岁如此,时光在这里停住脚步。
几乎在同时,天花板上的环状光带点亮,那是乳白色照明光源混合着蓝色紫外光的组合,蓝白相间的奇异光线漫溢开来,像水波一样涌向四面八方。
我舒了一口气。
房间正中冰冷的金属台子上,阴冷的光线洒落在一具身着黑色燕尾服的躯体上,最上面的一枚黑曜石钮扣上还插着一朵花瓣零落的金黄色郁金香。
死者茫然无神的双眼直勾勾地瞪着漫溢着奇异光芒的天花板。他的外表看上去四十岁左右,拜地球不断进展的生物科技所赐,他的实际年龄已经八十岁。身材修长健壮,长着一副宽肩膀,头发乌黑油亮,发型侧分,下颌留着短胡子。
他的嘴巴扭曲地张开,像一条浮在水面上张大嘴巴使劲儿呼吸着空气的死鱼。两条修长而壮实的胳膊伸直,手指修长,紧握成拳,而两条腿却交叠在一起,仿佛死前有一番非常痛苦的挣扎。
他那肿胀、泛着青紫的面孔上留下万分惊恐的表情。
我们围在他身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都在琢磨着他的故事。每个人从出生那一刻起都在编写着自己的故事,看上去光鲜靓丽,暗地里晦暗卑微,命运的大手不时地再给我们撒点盐。
“啊哈,多么熟悉的感觉,这一年内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副表情了,”师傅说话的语气像是遇到了老朋友,可神情却异常严肃,他戴上薄膜手套,走到跟前,专注地检查起来。
“每一次都是无懈可击的杰作,可再狡猾的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用手指摸摸这儿,碰碰那,凑到死者的嘴边闻了闻,又拉开死者的衣领查看一番。
他似乎对死者的黑色西裤产生了兴趣,拿着放大镜对着膝盖的位置仔细看了看。
调查小组包括师傅一共四个人,除了我刚毕业没多久,另外两个人都更有经验,他们正仔细查看死者的四肢、鞋底以及指甲等部位。
我则跟随着他们的目光尽量捕捉他们正在观察的细节。
“尸体经过微波扫描后,确认没有发现任何致死性外伤,只是在后背发现轻微挤压伤,”负责检验的张磊说道,“大家看,”话音未落,天花板上镶嵌着的圆形黑色三维影像生成器向空中投射出赤裸着的尸体的立体影像。随着他的手势操作,立体影像在空中徐徐翻转,最后如同活人一般侧躺在我们面前。
正如张磊介绍的那样,在尸体的背部靠近左肩胛骨的部位出现一片颜色紫红的压痕,看上去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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