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学校让你去代课了。”刚刚回到家,妹妹宪岭兴奋地告诉我。
知道这个消息,娘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走进家门,娘再也不让我动,叫儿好好歇着,自己动手给儿包饺子。白菜馅切得细细的,放了很多的油和肉。馅调好了,闻了闻,娘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意。娘和好面,赶剂子,捏饺子。水饺煮好了,娘一碗一碗端到桌上,放到我的跟前。我多想吃娘包的饺子呀,可是我觉得太累,我想在娘的身边再躺一会儿,这样躺着太舒服了。娘又把饺子端到锅里,热上,守坐在一旁,用那双颤抖的干裂的手,轻轻地柔柔地抚摸着我的脸。我看一眼白发苍苍的亲娘,眼里充溢着模糊的泪水,突然坐起来:“娘,我吃。”娘又把饺子端上来,坐在一边,瞅着我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就象瞅着一个神奇的宝贝。快半夜了,娘还坐在一旁守着儿,哼着那叫我永远也听不懂的像大石头一样沉重、像石缝里的野草一样不屈的小曲。
可是,代课才一个多月,我就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
娘见儿子回来了,好像八年没见到似的,凑到我的面前来,瞅了瞅,又走到外间屋里,拿来一个比鸡蛋大不多少,也不知放了多长时间一直舍不得吃的干巴苹果,洗了洗,两手发颤地递到我的面前来:“儿啊,吃个苹果。”
“不吃!”我说着,坐到炕沿上,两脚一抖,一双大鞋甩到桌子底下,半个身子倚在被子上,两腿一伸,又脏又臭的两只大脚凉在炕上。
娘把这个苹果放回到桌子上,又带着那种对儿子爱得过分的情感,迈着有些笨重的,小时候緾过的小脚,走到我的身边,弯下苍老的脊背,两腿半跪在土炕前,那件带有补丁的黑衣服贴到炕沿上,颤抖地伸出长满老茧的瘦而坚硬的手,扒下我的臭袜子,说:“小子,你的袜子熏死人,多少天没洗了,这么脏,去上班,不怕人笑话呀。娘去给你洗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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