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陈柯换好衣服,跨上一匹红粟马,出了开封府西门,策马就向着顺河乡的方向而回。
三月底的河南,气候和暖,马蹄在黄土路上又踏起了一窝窝的灰尘。
道路两旁的田梗边上,已经冒出了葱郁的嫩草,远处的田野之中,也同样长出了乌青的庄稼。
骑在马上,陈柯总是不自觉的回想着和阿琪同马共骑的情景。
同师姐离别已经有小半年了。
可以说陈柯真正和她相处的日子,还没有分别的时间长。
但陈柯对阿琪的思念并没有因此淡去。
他对阿琪的感情,有那么一点爱慕,也有一种对姐姐的依恋,但更多的还是亲情。就像血肉手足之间那般难以分割。
勒马停在了那间小教堂前,陈柯呆呆的望了好一会儿。
这时,一个挑着小担子的猥琐大叔路过,忍不住叫了一句:“咦,这不是阿珂姑娘吗?”
“嗯?”
陈柯微微回过心神,发现竟然是李叔。
李叔高兴得什么似的:“真是阿珂!你回来了,吃碗米线?”
陈柯见他三句话不离本行,也礼貌的跳下马来,说道:“李叔好!我这次回家就是专程来吃您米线的。不过我更想享受一下您送的外卖,能不能过会儿送我家里去?”
李叔自然一口应承:“好嘞!”
陈柯拿了一个银锞子塞到李叔的手上。
见他要推辞,连忙又说道:“别说不到日子,我还要出去一趟,这次回来不容易。大家都是街坊,您就别客气了。”
李叔听了,也点了点头:“成!”
看见老乡,陈柯才终于把心中的惆怅平复了下去。
并没有上马,只牵着缰绳又行了一小段路,不多会儿已然回到了家门前。
三进三轩的小屋,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外面是一圈碎砖围墙,门口种着两棵柳树。柳树的枝条此时也重新抽出了绿叶。
打开门,陈柯牵着马走进了院子里,仿佛扑面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师姐啊,就算你嫁了人,有机会也常来看看嘛。”
陈柯环顾了一下小院子,将马栓好。
之后打开了堂屋的门,走进了客厅。
现在天还是大亮,但他却点燃了一根蜡烛。
两个多月没有打扫,桌椅上,家具上都蒙着薄薄的一层灰。
九难的小佛堂内,被砸烂了的香案,还有被撞坏了的窗户依然如故。
房间的桌架上,还放着那盏简陋的电灯。
深深的喘了口气,陈柯在床头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是他第一眼看见阿琪,看见这个世界的位置。
陈柯就这么坐着不动,直到日头微微偏西,李叔叫门的声音才将他唤醒。
李叔依然像以前那样,笑吟吟的送来了米线,让陈柯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
熟悉的感觉,让这里多少有些家的温暖。
陈柯闻到了米线的香味,肚子当真是饿了,便大口吃了起来。吃完米线之后,微微活动了两步,来到了后院。
后院的地上已经长出了杂草。
陈柯顺着记忆,用戒刀在地上挖开了一个洞。
“银子居然还在!”
陈柯出门之前,在这里埋了二百两银子。没想到现在居然没有被偷,这实在让他喜出望外!
加之这段时间跟着韦小宝这位大款,基本上没有什么花费,陈柯现在的现银还多出三百余两。
这还不算从郑克爽那里黑来的一些金玉珠宝。
“不过把钱埋在家里,总归不是个事。如今解决了麻烦,我还是把它们带到开封府存起来,日后的生活也好有个着落。”
要干事业,首先要有一个安定的生活。
那种混不下去杀人放火的勾当,不叫事业,那叫落草。
这个年代没有银行,不过存东西的地方还是有的。比如托熟人存起来,或者找官家存起来都行。
最后,他拿起了那个用茶盅和玻璃杯做成的简陋电灯。
时间过去这么久,伏打电池里的盐水早就挥发干净了。只在杯底留下了一层盐末。
这让原本泡在盐水中的铜片和锌片都生了锈。
用专业术语来说,应该叫氧化。
将这些锈片倒出来,用手帕包好,带在身上。
收拾好了东西之后,重新牵马出了家门,陈柯心里总是有种不舍的感觉。
性格太宅的人就是如此,对家有一种依恋。
好在陈柯这两个多月,经历了不少事情,性情上也改变了许多。
更何况,如今同行的九难师父,韦小宝,同样也和他亲情深厚。
锁好门,重新跨上马,他很快就重新回到了省城。
回到省城之后,先把那些金锞,珠宝都兑了出去,竟得了白银五百多两。
连同之前攒下的银子,全部存进了号票之中,打成了一封八百两银子的银票。
然后,陈柯又找到钗凤阁。
他要的那些文具,已经置办得差不多了,装满了一个匣子。
只是陈柯现在要去云南,暂时没有时间制图。
所以付帐后,把些东西暂时存回了店子里,只带了点暂时用得上的。
最后,他再次拜见了松二。
松二的买卖当真做大了,把隔壁的门面都盘了下来,伙计也多了好些个。
二人见面,松二更是意气风发,叙了叙旧。
陈柯便买了一件订做的肚兜,把银票缝在了贴身的肚兜夹层里。
这封银票,可就成了他的身家性命,以后不饿死全靠它了。
把事情都办完,总算是松了口气。
回到钦差行辕,陈柯重新换上了太监服,已经是到了晚上。
九难见他回来,也没多问,只说道:“你回来得正好。这开封知府,给鞑子公主上贡了冰镇酸梅汤,还剩下来大半罐。你喝了解解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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