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握着这一沓白纸，双眼死死的看在上面，手上止不住的颤抖，进而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就听崔鹏在对面缓缓说道“咱爹的，去年的事！去医院检查说是尿毒症，得换肾，那时候你在外地出差，他躺在病床上握着我的手说：千万别跟告诉小刘，他忙，回来还耽误做生意，后来我也你嫂子商量了一下，这么大年纪了留着肾也没用！想给咱爹换上，可去医院检查不匹配，就花点钱在黑市上买了一个，那时候我就想，父母给了咱们出生的方式，咱们就得还父母一个死亡的方式，这社会，无非就是金钱的厚度衡量价值的高度，有钱嘛，连个尿毒症病人都能救活...”
“你他妈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是我爸”小刘猛然间抬起头，异常愤怒。
“是咱爹！”崔鹏无奈的摇摇头，紧接着又说“本来好好的，可近一段时间出现排异反应，他还不让我告诉你，这段时间你嫂子一直在医院…”
“我干你大爷，那是我爹！”小刘突然间就爆炸起来，从凳子上连连挣扎，好在凳子是固定在地面上，他双脚也被脚镣锁上。
崔鹏面对着发怒的小刘，整个人已经平静了，面色没有一丝波动，又点了根烟，缓缓说道“兄弟，咱们上学时候和同学打仗，毕业了开始怀念同学，工作了和同事勾心斗角，退休了那天就想念同事，自己做生意，等走上正轨已经是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还想着如何置气有意思么，以前离开的人都是无关紧要的，说难听点，生活给你这么多次洗礼，就不能反思下该珍惜身边的人么？我确实没有你的锐气了，但是我学会了珍惜…”
“那是我爸！”小刘挣扎了半天毫无效果，此时已经瘫坐在凳子上，面若死灰，只会呆呵呵的看着天花板。
“我需要的，是生活按照预想轨道行驶，比如根本控制不了丁煜的发展，得罪了他，有没有现在的咱们还两说，或者说，如果咱们不认识他，他很可能把你在廖宝发手中！”崔鹏把话说了一半，并没继续刺激小刘。
其实崔鹏原本的意思是：我喜欢的，是建立在现实基础之上的，这种现实是触手可及的生活。你想要的，是建立在精神基础之上的，精神是虚无缥缈的。
“我爸现在怎么样了…”
“正在找肾源！”
两个人就在这幽暗封闭的审讯室内谈了足足两个小时，从相识到相知再到想爱…
事实上，小刘的做法无可否非，就是人之常情罢了，归纳到具体小事就是：父母经常对孩子说“你看看隔壁王叔叔家的二柱子多好，回回考第一！”这是孩子可能心里有些怨恨，心里会抱怨“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可当孩子亲眼看见父母把自己家的鸡蛋送到隔壁，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二柱子，我干你大爷…
小刘的错误只有两点：没能正确认识自己，没能正确分辨刘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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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夜空中繁星点点，门口的路灯只能照亮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夜风吹拂已经长出绿叶的梧桐树，一切都显得的那么安逸。
凌晨两点钟，刘飞阳才从孔局办公室出来。
“啪…”他一手搭在站在台阶上吸烟的崔鹏肩上，随口问道“还在想呢！”
“啊？”崔鹏转过头，一看是刘飞阳，摇摇头“没事，就是在里面带的有点闷，出来透透气，你也才下来啊…”
“啪啪”刘飞阳又拍了两下，语气略显沉重的说道“我敢打赌，小刘到现在都没告诉你钱让他藏哪了…”
“刷…”崔鹏脸色瞬间一变，有些尴尬。
刘飞阳缓缓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崔鹏手中，面对着寂寥无人的街道“大约十年前吧，我也遇到过同样的事，我最好的弟弟跟小刘在你心中的位置一样，当时他跟我，我最恨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后来我想想也对，咱们能接受外人的千般凌辱，却接受不了家人的点滴打骂，并不是感情不好，而是感情太过真实，让他们觉得所有的一切理所应当了，受不了这段感情中出现一点点瑕疵…所以啊，抽白沙远比抽中华来的要痛快！”
崔鹏手里僵硬的拿着银行卡，没吱声。
刘飞阳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走吧，咱们去喝点，我好好开导开导你！”
崔鹏沉吟了半天“不去了，我再去看看小刘”
“他不可能把钱交出来！”
“不是这个，你走吧，喝不进去…”
“真不去？”
“真不去了！”崔鹏转头看了眼刘飞阳“等小金出来，我做东，咱们一起喝点！”
刘飞阳听见这话一愣，眼睛盯着他的脸庞，想了两秒，突然就笑出来，用手点了点他，语气轻挑的说道“你对我大侄子还是有气啊！行了，你不去就不去吧，我先走…”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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