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孙翊收服傅婴已过六日光景,收服的翌日孙翊他们便继续上路,到了渡口换了车马舆具按原定的路线朝寿春赶去。
东汉的路可不像后世那般,虽说此时已然有官道,汉政府也很看重对道路的建设,但主要花精力修建的几条干道是以长安,洛阳两个中心点辐射四方,至于东南一带,由于过于偏远,限于这时代的人力物力,难免兼顾不全。
有官道,却未达到四通八达的地步。
就孙翊这一路走来,有走过官道,也有越过山林,加上队伍大部分徒步行走,一路上紧赶慢赶的,花费了六日多才堪堪赶到寿春附近。
到了寿春附近,道路状况渐渐好了起来,孙翊一队在离寿春县城五里的地方停下,吕范派了几个人先去寿春城外的孙策营帐禀报。
如果就这样直接走到寿春城下,百多十号的披甲兵士,很容易引发误会,同一位将军下的士兵都不一定认识,更何况分属不同阵营的,也不能直接就贸然往孙策营帐而去,不然被有心人看到,有人心会说有心话。
寄人篱下,就要做好小心翼翼的准备。
因此最稳妥的方式就是让人先去通报孙策,由孙策亲自来迎接,要想躲避可能存在的暗箭,有时候就越要光明正大,人尽皆知。
这些不是孙翊安排的,安排的人是吕范,方方面面吕范都考虑好了,孙翊只要坐等他大兄来接他就好。
孙翊站在一处山坡上,此时天微微亮,他遥望着五里外的寿春县城,从这里望去,隐隐约约可见其由高大的城墙包裹起来,城墙宛如黝黑的双手,一左一右环绕起来护卫着城里的百姓。
在后世孙翊很少看见过古城墙,今世倒是跟着家人去过不少县城,一开始倒也颇多震惊,现在也见多不怪了。
这不是孙翊第一次来寿春,中平元年(公元184年)那年孙翊刚出生,黄巾起义爆发,父亲孙坚被朱儁表为佐军司马,并令其克日到颖川与其汇合,孙坚就留下孙策和刚出生的孙翊等人在寿春居住。
寿春本为扬州州治,其城池规模与居住人口数量在扬州境内可谓首屈一指,且淮南一地土地肥沃,甚少战事,算是汉朝少有的安居之地。
但这一切袁术来了之后,就都变了,其为人喜豪奢,刚到淮南便横征暴敛,大发劳役供其个人享受之用。
袁术出身高门却好大喜功,爱好威势,到寿春后便强征农者为兵,为了自己的面子,对于境内匪患,多以名招附,颇多姑息,在他治理下,淮南土地荒芜,农民为避劳役上山落草,匪患猖獗。
好好的一块战略宝地,现在都快被弄废了都……
想到这里,孙翊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汉朝有如此气数,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身高位者,没有与其高位相匹配的能力和德行,这样苦的最后只是那泱泱生民而已。
可是现在的他,徒有心力叹气,未有那份能力改变。
站立一旁的傅婴见公子叹气,不解道,“连日奔波公子都未曾叹气,今日即将得见校尉,兄弟重逢,公子不应该开心吗?”
孙翊面对傅婴的不解并未作出解释,只是抬起头,望着初起的朝阳,抬起手食指拇指环扣,正好将慢慢升起的朝阳囊括于内,朝阳的些许光辉穿过其的手指,照在他的脸上。
如今的大汉就像一轮西落的太阳,非人力可以挽救。
太阳西落,这世间的生灵感受到的只有寒冷。但在太阳落下的地方,却将会有新的太阳升起,起初带来的也许只有一抹晨曦,到最后终会普照这苍生。
如果可以的话,孙翊想让这新兴的太阳从江东升起。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傅婴看向一旁的公子,他一直觉得公子有点神秘,在这几天的接触中,孙翊无论是言谈举止,抑或是待人处事,无一不展现出其家学不俗的底蕴,但他身上却没有一般贵公子身上的自矜和娇贵。
他会在别人为自己重新包扎伤口的时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举着灯火照明,皱眉看着自己的伤口,充满不忍地问自己痛不痛。
他会在搭营休息的时候,偷偷带上自己去山林里的溪水边打鱼吃,自己为并州人士,自然没打过鱼。
这时候公子就会撩起衣裳,挽起裤脚,跳入水中,亲自抓起鱼来。
一开始边抓边嘟囔道“不要草鱼,不要草鱼,草鱼骨头多”,抓到最后他就会有点气急败坏,“哎呀,草鱼兄弟,水里冷,赶紧出来晒太阳呀,我帮你烤烤身子暖和下呀。”
公子有些话婴虽然听不懂,但就是觉得挺好笑的。还有公子烤的鱼很好吃,就是骨头有点多。
每次公子都会多烤一只,悄悄放到那个严肃的文士营帐外面,放完便让自己重重咳嗽一声,然后拉着自己跑开,说是被发现了,会被教训的,而过一会,公子就会拉着自己跑回去,看看鱼拿进去了没有……
这样的公子,让傅婴有种“家”的感觉。
没有那么多争斗,算计,傅婴虽然憨,但他并不傻,他这下才真的体会到了孙翊说的那句话“分如主仆,情如兄弟。”
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而他傅婴,这辈子只为公子死。
也许那件事,自己可以试着跟公子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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