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是写作的灵魂,鲜花是爱的灵魂,而人则是房子的灵魂。
一座草房有人住,二三十年没问题,如没人居住二年也就塌了。
我家屋后不远处,就有一个塌了的老房子,说它是座房子,不如说它只是座房子留下的痕迹。
俗话说,头伏萝卜,二伏菜,今天正好入伏,我和奶奶在屋后的菜地里种萝卜,种萝卜是非常简单的,只要把萝卜的种子撒在菜地里就可以了,撒种子的时候要倒退着走,一定要把种子撒的均匀,望着奶奶倒退的身影,顿时诗兴大发,随口背诵了无德禅师的一首偈子: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
身心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奶奶虽然没有听懂,但却连连夸我有学问。我扶着奶奶坐下,指了指屋后说:奶奶那座房子的主人是谁?为什么没人住?
奶奶望了望老房子,从头上摘下来了一个银发簪,拿在手中轻轻地摩挲着,心中的回忆一下涌上心头,奶奶叹了口气,慢慢地说道: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奶奶和爷爷都二十多岁,你大爷也刚刚出生不久,屋后住的那家,男人姓张叫德富,女人姓穆,名字不知道,大家都叫她张穆氏,老两口五十多岁没儿没女,张德富脾气暴躁,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一天天地对张穆氏非打即骂,张穆氏口吃的厉害,除了不聋以为,说话只是比哑巴强一点点。
张穆氏出生在1890年(清光绪十六年)六七岁的时候,大人们给她裹小脚,那是个极残隐的过程,需要把足底的肉用刀片划烂,把脚趾掰断并且压在脚底,然后再用布把脚给缠住,除此之外,刚开始裹脚的女人还要不停的走路,那可真的是残忍至极。
张穆氏给人印象就是一双小脚,吃力的撑着一副瘦弱的骨架,身上总是清一块紫一块的,她走路困难很少离开家的院子,村民们也讨厌张德富,所以几乎没有人与她来往。
奶奶心地善良,也可怜她的身世,常常地帮助她,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会给她送去一些,老太太说话费劲,总是怀着感激的目光看着奶奶。
张德富总不着家,弄着点钱跑出去就好几天,什么时候把钱造光才回来,
有一次,他喝的醉醺醺回家,看见老太太正在吃着鸡肉,他就一脚将老太太踢倒在地,骂骂咧咧地问老太太是哪个老头给她的,老太太吓得根本就说不出来话了,颤颤巍巍地将手指向了奶奶家,张德富拎着锄头气势汹汹地向奶奶家走去……
一袋烟的工夫,张德富满脸是血连滚带爬地从奶奶家跑出,身后是被奶奶死死抱住的爷爷,爷爷大声骂道:你个老瘪犊子,早就想揍你一顿了,你他妈还敢送上门来!
讲道此处奶奶拢了拢头发,眼中流露出崇拜和幸福目光,而我感觉奶奶的眼中冒出来很多的小星星!
后来怎么样?我急切地问道。
后来七八年后,你飞爷投奔你爷爷来了,你飞爷那脾气可不惯他包子,动不动就收拾张德富一顿,张德富也收敛了许多,可是晚上的时候,我们还是总能听到老太太的哭泣声。
老太太后来怎么样了?我接着问。
奶奶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一年夏天,你爷爷下地干活,我在家给你爷爷做饭,饭好后我躺在炕上歇一会,不知怎的我就睡着了,我感觉门被推开,老太太笑眯眯的走进来对我说:孩啊,我要出远门了,不能回来了,我来看看你,我很纳闷这老太太今天怎么说话这么利索?我一使劲想起来,突然就醒了,噢原来是场梦啊!怪不得老太太不结巴了。
奶奶见爷爷还没有回来,就躺着又睡了过去,这时老太太又走了进来,慈祥地看着奶奶:孩啊!我也舍不得你啊!这些年来就你对我好,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说罢老太太抹了抹眼泪,奶奶想说话可是发不出声音。老太太轻轻地抚摸着奶奶的头:孩啊!我这次出门就不回来了,姨只有一个银簪子,那是我出嫁时我母亲给我的,我把它放在了我家墙头的一块红石头下了,你明天去拿了当个念想,想姨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这时奶奶只见爷爷推门进来,老太太站起身来:孟小回来了,你们两口子吃饭吧!我也该走了。
奶奶突然惊醒,看着面前的爷爷:刚才你看见后屋穆姨没?
爷爷愣愣地问道:在哪呀?
刚从屋里出去还和你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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