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宗心神不宁的躺在县医院病床上,对自己身上发生的神奇事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就着么睡一觉的功夫,半生积蓄才买的大房子,还没见着面的孙子,家里贤惠的老婆子,等着退休的逍遥日子都特么没了。
“哎,重来一遍,有意思么,都重生做风口上的猪,谁来做人?”朝宗盯着输液管,一滴滴落下的药水似重锤撞击心田,令他心潮起伏,无法平静。
平凡了几十年的良民,一朝重生后,能干嘛?实现小目标?不做普通人?不做人还能做啥?朝宗不禁自嘲。
看着医药单下的日期:90年7月13日。
住院3天,从来看望自己的亲人体貌特征、言谈话语、报纸上的新闻、广播里的事件、自己原本的记忆,多方确认,自己是重生了。
朝宗姓袁,72年出生在西川省,渝都以东的山区小县,今年高中刚毕业。
按原有轨迹,朝宗考上大学,学了土木工程专业,毕业后进设计院,熬夜加班几十年,升任总工,正值家庭和谐美满,事业春风得意,谁知嘎一下,命运给他抽回了90年。
朝宗这次生病,是90年高考后暑假,回家蹦跶得欢,下河游泳又招太阳暴晒,严重中暑。
朝宗住院,家里爹妈哥嫂既要干农活,又得照顾家里挂面坊、白酒坊,离不得人,大姐86年嫁给县城徐家老七,四姐在县城学裁缝,每天有小半日功夫来照料自己。
看着正献宝一样掏樱桃的四姐朝春,朝宗忍不住问:“爹去找河对面跟桂家姑父借钱,有信儿没有?”
“不晓得,说是桂家也没钱,你说也是,桂姑爷当年给爹担保,贷了信用社5千块,这钱利息还没还上,现在咱家又去说借钱,哎,桂姑爷是软硬不同意。”
朝宗听着四姐叽叽喳喳,沉思着该怎么渡过难关,想他亲爹袁盛奎,趁着大潮下海,84年跑关系,又找桂家姑父担保,贷款修面坊、酒厂。
贷款好不容易下来后,磨坊盖好,拉上三相电,两台大电机,带动几台大机器,那效率人见人夸。
百十斤谷子几分钟就脱壳成白花花的大米,麦子进机器,几个小时就给加工成面条,晾干了背回家,往房梁上一挂,待烟火熏上一段时间,来了贵客,煎点猪油切些腊肥肉,煮一碗面条撒上韭菜花,那味道叫一个绝。
这十里八乡独一份的生意,乡亲们间天有背着谷子来脱壳,抗些麦子来磨面的,家里收五毛一块的加工费,偶尔得些剩下的谷糠、麦麸,拿回家搅和搅和拌猪草又能喂猪。
这两年钱也赚着了,每年还能养两头肥猪过年,可着实红火。
可他老爹这人,心气儿高,却不善经营,小时候过的是地主少爷日子,读完私塾念高中,一派旧地主作风,养成一身的臭毛病。
前些年老爹手里有了现钱,家里三间土房也不修补,粗粮都不吃了,贷款更是不管,天天守着到县城的土公路,拦沿路进城赶集的贩子,今天买几斤鲜鱼,明天收点山货,呼朋唤友大酒大肉的过神仙日子。
朝宗妈陈学翠是本分人,传统老思想的女性,以夫为天,一味的顺从丈夫,也不懂啥经营,就依着老爹这么折腾。
朝宗亲姑袁盛芳,嫁给河对门桂家,眼看弟弟这样下去不行,劝说了好几回,老爹当时答应得爽快,结果一顿大酒后,依旧我行我素,大姑是劝也劝不住,拦也拦不下,索性拉来大姑父,俩人对着老爹好好说教了一通,这不说还好,一说老爹梗着脖子跟桂家姑父大吵一架。
几年下来,贷款加利息,累计两万多的巨额外债压得全家喘不过气,而后二嫂拉着二哥跟爹说要分家,闹得一家是鸡犬不宁。
后来老爹一口咬定分家可以,酒厂和所有贷款分给二哥,土地暂时不给分,二嫂眼看再由老爹折腾下去,这个家就没有希望了,请来大队支书,当着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辈儿,已经哭诉了好几场。
直到93年信用社一次次催还贷款,家里哪还有钱还贷,信用社又去逼担保人,桂家姑父猪场都险些给银行没收,老爹反而怪罪大姑一家不帮扶自己,从此和桂家大姑一辈子不再往来,血亲姐弟就此决裂。
此时老爹已经无法可想了,在二嫂闹得不可开交后同意分家,贷款债务朝宗和二哥朝红两兄弟一人一半,二嫂和二哥毅然接手酒厂,两口子苦磨苦做,到处学经验,不断改进,白酒作坊才扭亏为盈,接过又遇96年限制白酒,两口子白天煮酒,晚上自行车驮装酒桶一个村一个村的散销,多少艰难朝宗是清晰记得,直到新千年,两口子堪堪还完外债。
而朝宗大学毕业后一直在还贷,父债还完又房贷,房贷没完又车贷,直到40出头才算还完贷款,轻省没两年,儿子要结婚,得有房有车,16年卖了第一套房,17年房价大涨,又贷款给儿子买婚房,贷款是朝宗一辈子的阴影。
在朝宗的记忆里,老爹这辈子对家庭的贡献,记得住的不多,摆的烂摊子却不少,家里几姐弟,每次聚在一起,大姐二哥历数老爹一桩一件自私狠心的事儿,都要伤心落泪。
心里琢磨着家里的情况和即将发生的事,朝宗在心里暗暗谋划,既然老天让重活,总得做点什么,弥补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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