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后,我在快递站的日子也平稳了,不如说是无人问津。明天春节,今天开始放假,城里到处是红火的,这几天被放鞭炮的小孩吓到几次了。孤独,孤独,还是孤独。
我又已经喝醉。在晕乎里,我看见了三十三只白鸽立在一颗梧桐的枝头,就是三十三只,三十三双红色的眼睛都盯着我。是深夜了,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三十三只,为什么是红眼,为什么是白鸽,好像这是梦吧。夜里好黑,它们盯着我,我犯了错好像,什么错我也不知道。我真的好晕了,枝头的白鸽好瘆人,我好害怕,可是它们就是盯着我,我不知道去哪。
是不是我的淡漠,是不是我对爱的辜负,不会吧,没有人真的会喜欢我。我的淡漠,我的孤独都是咎由自取。我睡了。
我醒了,手机上有十几个无人接听的电话,躺在初春寒冽的公园头痛欲裂。我昨晚发疯了,我今早后悔了。现在还是凌晨五点,天未亮,公园空寂,漆黑的,暗到极致的角落里,微弱的光也是很亮的。我寻着几只不合时宜的萤火虫走,越走越寒冷,越走越飘飘然。
我努力睁开眼了,我在白色的房里,白色的被和床单,醒来已是医院。我真的疯了好像,扇自己耳光后,奋力站起来。白衣的男人和我说我溺水了,我没听懂。他说我昨晚在河里溺水了,我说好吧。
我现在知道我是谁了。我是背弃父母的不孝者,我是懦弱虚伪的人渣。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是张哥打的,我害怕打回去,我怕面对旷工的事实,我感觉到了我会失去工作——事实就是失去了工作。
我输完葡萄糖回了出租屋,又开始掉起莫名的泪,掉完又昏死在吱吱呀呀的木板床上。
我又看见了三十三只白鸽,它们这次飞了起来,绕着我飞,但是它们眼睛更红了,我更害怕了,我开始跑,但它们飞得太快了。
“回来吧,她走了。”落款是遥远记忆里叔叔的名字。我回他句好。
午后才下客车,我踏上故乡老街的灰黄路砖,忽察觉日光耀眼。回想起小学的某个黄昏,那时的老街是黄与绿的天堂,那个黄昏正是黄色主导的时代。糖葫芦两元一支,六个。童年的甜蜜有它一半功劳。脚下的土是浅黄而松软的,我走在上面品味糖葫芦——母亲时常迟到,所以黄昏满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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