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这个野孩子!”
他没有名字,只知道他是西戎一战俘与中原女子所生。
他还未出生时,他爹便被西戎接了回去,丢下了正怀有他的母亲,而他的母亲在生下他后也将他丢弃不知所踪。
所幸一浣纱老妪看他可怜,便将他收养了。
时值战乱,中原人人对西戎人仇恨至极,他的出生,或许本就是个错误。
“去去去,你们这些混小子!”
浣纱老妪用木棒赶走了那些孩童,被揍的一身是伤的孩子拍了拍灰坐了起来。
他并没有流一滴眼泪,反而是笑容满面的对着老妪。
他只觉得越哭,他们下手越重,唯有用笑脸迎人,才能让人不那么讨厌他。
老妪看的心痛,这份战争的罪孽,为何要强加给一个六七岁得孩童?
“我没事,他们今天应该是没吃饱,下手轻的很。”孩童笑着说道。
孩童的话像针一样扎在老妪的心上。
老妪替他整理了一下被打的破烂不堪的衣裳,牵着他的手走回了河边的小木屋。
那木屋,或许就是这孩童内心最后的一丝净土了。
漆黑的夜里,一轮皎月映照河岸,早上的孩童蜷缩在岸边。
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了微笑,他将头埋在手臂之中,身子不住的颤抖着,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卸下伪装。
他不是想笑,而是不敢不笑,他怕他哭了,连最后收留他的婆婆也不要他了。
哭,是会让人讨厌的。
他不想无依无靠,即使现在的生活很惨,但至少有地方睡,每日也可以果腹。
只要活着,便有无限的希望。
他想去看看大祁的大好河山,他听说大祁有座巨剑山,山如剑般矗立在那里,他还听说大祁有一日变化七个颜色的七彩湖,还有海边尽头有仙山,他想看看仙山上的仙人。
但他更想的是回到西戎,他想见识一下自己的父亲。
他并不怨恨父亲,他只想见到他,并对他说自己活的很好,见识过很多绝美的风景,即使他不在身旁,自己依然可以多姿多彩。
可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想,而且也只敢在这漆黑的夜里去想。
稚童的梦想与这世间的战火格格不入。
夜半江河,月下孤影。这世上若说还有温暖,那恐怕只有浣纱的老妪能带给他了。
他曾经问过老妪,自己出生真的是对的吗?
老妪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道
“没有什么对不对的,人活着便有他的价值,.knshu.om那些将战争的怨恨发泄在你身上的才是枉为人,战争是无情的,人却是有的。”
战争的怨恨不该由未经世事的下一代接受,他们也有自己的价值,也想阻止战争的发生。
没有谁生来便是不对的,没有任何人的生命是在出生便被赋予无意义的,每个人,都是自己世界里的主角!
可灾厄只找苦难人,上天连最后一点的温暖也不想留给他。
乘着黑夜,一伙马匪洗劫了村庄,老妪死在了马匪那凶狠的大刀下。
他就那么看着马匪的刀架在了老妪的脖子上,老妪直到临死前依然叫他快走。
可他依然笑着面对马匪,他以为只要微笑便能让那群马匪放过他们。
没有人会讨厌笑着的人吧?只要微笑着面对他们,最多就挨一顿打吧?
直到老妪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也依然保持着微笑,那笑容仿佛凝固在了他的脸上,火光之下血迹映着他的微笑缓缓流了下去。
他的表情让那伙马匪也不寒而栗,正欲出手将他解决时,在不远处酿酒的重九赶了过来。
马匪被重九轻松收拾掉了,可整个村庄只剩下了那个笑容凝固的孩童了。
重九问他叫什么,他摇头,只是笑着看向他。
重九叹了口气,便将他带在了身旁,并唤名阳九。
小九在烟雨楼长大,脸上时刻带着笑容面对众人。
老妪的话深深刻在他的心里
“没有谁生来便是有罪的。”
可是,他难道不是那个例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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