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行见杨云回来,一脸愁容的迎了上来,看着杨云欲言又止,半晌拍了拍杨云的肩膀,说到:“杨兄,你赶紧去看看沐萍师妹吧,蕊儿在照顾她,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冲动。”
杨云听罢心中一凛,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待杨云走到厢房门口,只听得里屋传来沐萍断断续续低声啜泣的哭声,“蕊儿姐姐,大夫真的是这么说的吗,我还要参加这次的比试,我们武馆不能弃权的,师傅和师兄都指望我保住武馆的名额,不能弃权的,不能的,呜呜呜……。”杨云轻轻跨过厢房的门槛,只见床榻的女子浑身淤青,一只眼睛已经肿到没有办法睁开,鼻梁也已经明显错位,下嘴唇有一条明显被针线缝合的伤口,整只右臂被木板夹住,肘部缠满了绷带,血迹渗出绷带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的盆里,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刺耳,这女子不是沐萍又是谁来。
赵蕊看到杨云进来,用眼神示意杨云不要激动,轻轻拍了拍沐萍,沐萍抬头看见杨云就要往后缩,似乎不想让杨云看到现在的模样,一边用还能活动的左臂将脸埋了起来,一边竭力控制不让自己哭出来,那种压抑的声音连赵蕊都侧过头不忍再看。杨云慢慢的走到沐萍身边坐下,一只手轻轻的揉了揉沐萍的头发,却发现原本乌黑的长发被人剪得如狗啃一般。杨云看了看旁边的赵蕊,没有说一句话,但是眼神中明显带着询问的意味,赵蕊抿了抿嘴说到:“我和景行晌午回来的时候,看到沐萍妹子浑身是血躺在客栈门口,我们都差点没认出来她来,也不知道那帮歹人下得了如此狠手。”说到这里赵蕊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平复了一会说到:“回春堂的陈大夫与景行有几分交情,下午已经帮沐萍师妹处理了伤口,只是右臂伤的颇有些重,怕是得静养一段时间。”
听到这里,杨云回过头看着渐渐平复下来的沐萍,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到:“怎么这么不小心,知道是谁干的吗?”沐萍顿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杨云见状没有说话,闭上眼睛默默的坐在沐萍的身边,直到李景行将杨云喊了出去:“这帮人下手挺狠,尽冲着沐萍的脸上招呼,最麻烦是还是她的右臂,应该是被人硬生生从肘部折断的,陈大夫为了保住她的胳膊取出了一小块碎骨头,虽然胳膊保住了,但即使恢复了恐怕也没办法完全伸直了,若想继续习武怕是难于登天。我们问了几次沐萍都不愿意说,已经拖李磊去打听了,这会也该回来了。”
杨云听罢没有说话,对李景行道了谢,便转身准备回房。李景行看着杨云肃穆的背影恍惚间竟回想到十年前两人一同参加苏州拜帖比试的时候,似乎现在的杨云已经和记忆中的模样渐行渐远了,而自己虽然认识杨云已经十年的时间,但仔细想想这十年里杨云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杨云有过特别明显的情绪波动了。想到这里李景行摇了摇头,只是希望杨云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毕竟此次拜帖就是太湖帮负责后勤接待的工作,若是这段时间出些差池,自己也是难逃其咎。
杨云回到自己的房间,闭上眼睛,端坐在桌子前沉默不语。半晌睁开眼睛,满是肃杀之气,拿出笔墨纸砚顷刻间写完三封书信,第一封交给客栈小二加急送往水云间柳依依处,第二封交给徐福由漕帮送往川蜀百草门,第三封则由驿站寄往申城武馆沈师傅。办完这些事情,杨云便在沐萍房间里陪她聊天、换药,仿佛白天的事情并不存在一般,而沐萍也是第一次看到大师兄有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原本慌乱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只是身上的伤痛仍然不断撕裂她结痂的记忆,最后沐萍竟靠在杨云的肩头睡了过去,眼角还残留着几滴泪痕。
杨云轻轻的将沐萍安放在床榻上,调整好右臂的姿势,盖上床褥,轻掩上房门后来到客栈一楼,问小二要了一壶老酒,似乎在等着某人的到访。直到三更时分,客栈的大门吱吱呀呀的被推开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提着灯笼晃悠悠的走了进来,向杨云递上一封信函,罢了便由提着灯笼晃悠悠的离开了。杨云读完信函上的内容,另一只手竟不自觉的将酒壶捏了个粉碎,且将那酒壶的碎片硬生生捏进了手掌的肉里。半晌杨云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没想书桌的砚台下竟也压着一张纸条,杨云看着纸条上的笔迹沉默不语,罢了便去了沐萍的房间,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第二日,杨云还是陪着沐萍聊天,和沐萍说着自己走遍大江南北的各种见闻,远到雁门关外的游牧生活,近到武馆隔壁街上哪家牛肉面馆的擀面师傅手艺比较好,似乎昨天那不愉快的事情只是一场噩梦一般,沐萍的脸上也逐渐多了一些生气和笑容。直到傍晚的时候两人啜着面条,w.kshum 沐萍装作不经意间问到:“师兄,那明天我们还去吗?”杨云抬头看着沐萍笑了笑:“不去了,等伤养好了再来。”沐萍的肩膀明显颤抖了一下,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问到:“师兄,我的伤……还能好吗?”杨云看着沐萍,认真的说到:“放心,一定会好起来的。”说罢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面条。
次日早晨,沐萍早早的起床收拾好了行礼,虽然右臂仍然一点力都使不上,但是沐萍想着不要给师兄添麻烦,尽量赶在拜帖开始之前离开,这样同住的其他武林同道也不会注意到他们,不然师傅和师兄又要被其他人笑话了。沐萍看着自己收拾的行礼得意的揉了揉鼻子,结果传来钻心的疼痛,想到鼻子还是歪的沐萍心里又有些发酸,心想着现在自己的模样一定挺难看的。差不多到了巳时,沐萍终于等到杨云来接她下楼,只见杨云一身黑色贴身劲装,背着一个黑铁盒子,差不多和自己一般高,但是背在杨云身上却是刚好合适。沐萍好奇的看着杨云的装扮,转眼间已经和杨云来到客栈一楼,却没想到本该空空如也的客栈大厅,竟乌泱泱的坐满了人,恍惚间沐萍竟想到了自己与杨云刚来客栈的那一天,只是今的大厅格外的安静,仿佛大家连呼吸都要屏着点。
沐萍心情复杂的从客栈里推门而出,却被眼前的一幕钉在了原地。两天前,欺辱她的人共有七位,他们将沐萍扔在客栈门口便扬长而去;两天后,七颗人头整整齐齐的躺在同一个位置,嘴里咬着他们当日引以为傲的南府军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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