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你离我远一点！”陈凯莉捂着鼻子十分夸张地喊了起来，顺便拉着小朱往后退了五步。
一脸一头一身都是泥浆的陆缜，用摄像师打趣他的话来说就是“全身上下看得到的就只剩两只眼睛了”。
陆缜闻言抹了一把脸：“我去啊，这节目真的不是野外生存锻炼吗？整这些幺蛾子，真是。”
“少废话啦，谁让你平时都不肯去锻炼！偶尔活动活动筋骨不好吗？”陈凯莉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可得使劲嘲笑他，“你看看你那弱不禁风的小模样，再看看人家xxx，衣服一脱，啧啧，那身板，那肌肉。”
“先把你的口水擦擦吧。”陆缜甩甩头，结果头上的泥点到处飞，吓得陈凯莉又往后退了三步：“混蛋！你是故意的吧？！”
“不说了，我去洗澡了。”陆缜就是再邋遢，也受不了这全身上下的泥土味儿，他正要跟着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去为他们准备好的淋浴间，谁知道陈凯莉又把他给喊住了。
“哎，等一下等一下！”
“干嘛啊？”陆缜无奈地回过头，不知道这位大姐又是什么心血来潮。
“难得看你这么狼狈，我想拍张照片纪念一下嘛，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好指着你的照片让我高兴高兴了。”陈凯莉兴高采烈地拿出了手机，跳到了拍照模式，“顺便我要给每个朋友都发一遍……”
“你对我可真好啊。”陆缜讽刺道，不过倒也站在那里让她拍了个够，没想到陈凯莉还不知足，看到了路过的乐渝，又大呼小叫起来：“来来来，小乐！跟你陆哥一起合张照！”
本来陆缜还是一脸的老神在在，不过听到乐渝的名字的时候，瞬间就打起了精神，他扭过头看着乐渝：“原来你还活着。”
……靠！原本一脸木然行尸走肉一般僵硬行走着的乐渝，在听到陆缜的嘲讽之后总算从生无可恋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忿忿地瞪着陆缜，想说点狠话，但是不知道咋的，舌头又打结了，于是只好发动眼神攻势。
不过陆缜何许人也，根本不把这点程度的攻击放在眼里，他笑着说道：“不就是下个泥地嘛，你去照照镜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下的是油锅。”
乐渝气呼呼地瞪了他半晌，才咬牙道：“要你管！”
“主要是你一直臭着一张脸，上镜可不太好看。”陆缜不以为意地说道，之后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总之，以后再录这种节目的时候，尽量多笑笑吧，说不定能多吸引几个小姑娘呢。不说了，哥先去洗澡了。”
他说完就走了，完全不管他那后半段话把乐渝气个半死，不过气归气，他也有点明白陆缜话里的意思了，而他的经纪人也走上来，很无奈地看着他：“你说你，整场录下来，一直绷着个脸是什么意思？现在的观众一个个都挑剔的很，节目播出的时候，别人都是笑容可掬的，就你好像人家都欠你钱似的，肯定会有人说你一个新人脾气这么大不懂得尊重前辈之类的，到时候你又多了一个黑点了……”
“我连泥地都下了。”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让乐渝更加心烦，而愤懑的同时，又有些委屈，“我都脏成这样了。”
“他们还不是一样。”经纪人瞪他，“就你比别人高贵？”
“我……”乐渝其实还是个挺嘴笨的人，而且他自己也知道他在这件事上站不住脚，但是与生俱来的洁癖实在让他没有办法去乐呵呵地面对着一身烂泥，现在他有种自己全身上下都要烂掉的感觉。
“得了得了，要教训回去教训，这么多人看着呢。”陈凯莉虽然对乐渝之前那态度也有点不爽，不过真看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男被训得抬不起头，又有些不忍心了，“先让人去洗澡呗，这一身臭烘烘的多难受。”
陈凯莉这样说了，乐渝的经纪人也就不再说了，他挥了挥手：“去洗澡吧。之后的话之后再说。”
乐渝裹着毛巾快步走了，他的经纪人走过来不住地跟陈凯莉叹气：“这小子真是冥顽不灵，怎么说都说不通，老是我行我素的，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他这不是还小嘛。”陈凯莉笑道，“不过他这高冷样儿，现在也有不少小姑娘吃这一套啊。”
“别提了，现在一在他面前提到姑娘之类的他就不高兴，说什么他重视的只有音乐。”他的经纪人说的直摇头，“如果不是他那张脸，那些小姑娘能去买他的唱片吗？”
“既然他不爱听，你就别在他面前说呗。我瞅着乐渝那小子挺倔的，吃软不吃硬，你还是多哄哄他吧。”
“哄着呢！哪天不是当大爷供着！可是你看看他，连个综艺都录不好！”他的经纪人叹了口气，“他这样下去，我也不知道他能走多远。”
“瞧你这话说的，人家小乐有才有貌又有个性，走红是迟早的事情。”陈凯莉客套地安慰了一番，“这么好的苗子你可要用心栽培，否则到时候被别人挖走了，你哭都来不及。”
“我也就跟你抱怨抱怨。”
乐渝从浴室里出来之后，觉得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他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到陆缜坐在那里擦头发。
“陆先生，真的不用吹一下吗？”一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有些紧张地问了一下，陆缜笑道：“不用，一会儿就干了。我不习惯吹风机。”
“那好吧。”那工作人员见陆缜婉拒了也就作罢了，之后看到乐渝，也问了同样的话，乐渝也拒绝了，不过倒是跟人直接要了电吹风，打算自己动手。
陆缜听见他的声音，便朝他看了一眼，看的乐渝莫名紧张起来，主要是他担心这家伙又当着别人的面喊他傻瓜二货之类的，因为他是前辈，他还不能还嘴。
不过陆缜这次没说什么，只是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了，倒是乐渝自己瞎紧张了半天，等到那工作人员出去拿电吹风之后，乐渝才算是松了口气。
“你是在担心我会在别人面前暴露你智商余额不足的事情吗？放心吧，好歹是一个公司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你留的。”这时候陆缜忽然笑着开口了，乐渝大怒：“你才不足！”
“啧啧啧。”陆缜连连摇头，“你看看你，别人一点你就着，在我面前也就算了，其他人面前，尤其是粉丝面前，你啊，还是能忍则忍吧。”
“你……”乐渝忽然语塞了，陆缜又瞅了他一眼：“我怎么了？”
乐渝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问出口：“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陆缜低下头继续擦他的头发，乐渝有些别扭地问道：“网上的那些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平时不怎么上网。”陆缜放下了手里的毛巾，然后拿了杯子喝了口水，“不过陈凯莉他们总是会告诉我的。”
他说着放下水杯，看着乐渝笑道：“你是说，别人都说我唱的不如你的那事儿吗？”
“呃……”乐渝平时在面对这件事的时候心里都是有优越感的，因为他听着bi乐队的专辑的时候，对陆缜的唱功是很不屑一顾的。
不过真的面对面跟陆缜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多少还是有点底气不足的，毕竟陆缜是原曲创作者。
“其实你唱的是比我好。”陆缜毫无压力地就承认了这个事实，他托着脸看着乐渝，“但是，比我唱得好，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乐渝愣在那里，他不太明白陆缜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妄自菲薄吗？
“我的唱功嘛，按照以前某个乐评家的话就是，比ktv水平好上那么一点吧。”陆缜微微一笑，“换句话说，比我唱的好的多了去了，你也不用太自满。”
乐渝听到他的话，一开始有点心虚，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这种心虚，他忽然愤怒起来，他头脑一热，脱口而出：“你以为你是谁？！超越你就是值得自满的事情吗？不好意思，我并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陆缜闻言也并没有要生气的迹象，面容依然平静，他只是笑了笑：“你是这样想的话我就放心了，毕竟这个圈子说小很小，说大也很大，要说卧虎藏龙也是可以的。比我好的人很多，比你好的人，一样很多。你如果想要脱颖而出，总要把自己先放到一个更低的位置，这样才好看清自己，也能更好地审视别人。少年啊，目光要放的长远一点，虽然哥知道哥很优秀，但是你也不能因此就一叶蔽目了。”
“你……”乐渝气的脸都白了，“谁要你说教了？！”还有，光说唱功的话，你优秀个屁啊！他原本是打算呛他来着，但陆缜却先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做音乐的时候还是不要想太多东西，别人比你好，或者比你差，那跟音乐本身并没有关系。当然，是个人就多少会有功利心和虚荣心……不过，在能够不考虑那么多外界因素的时候，还是尽量纯粹一些，等到时间再长一点，你就会知道，能够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要的音乐，也是一种幸运。而这种时日并不多，你应该好好珍惜。当然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乐渝看着他，而后陆缜微笑回望：“如果只是为了钱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他说完就起身出去了，乐渝依旧站在原地，等到他听到开门的响动，他才后知后觉地开了口：“谁要你说了……！这些事情……我都知道！”
不过陆缜却是听不到他的话了。
乐渝莫名有些心烦意乱，他干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用毛巾盖住了自己的脸。其实他不得不承认，一开始陆缜就说中了，自己从一开始就存着跟他比较的心思，只是在陆缜的面前，却说什么都没有办法承认。这时候，他翻到有些羡慕起陆缜的坦然了——如果忽略他说自己优秀那一段自吹自擂的话。
乐渝在那里呆坐了许久，以至于那之前的工作人员把电吹风送进来之后也没敢久留，而乐渝也忘了吹头发这回事儿，而是坐在那里想了许多。
而思忖了许久的结果是，他不得不承认陆缜说的是对的，他确实有些自视甚高了，毕竟这个圈子里才华横溢的人还有很多很多，而他现在见识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他确实应当心存敬畏，把自己的姿态放的更低一些。
而关于他最后说的那番话，乐渝回想起来的时候，总觉得那并不只是他在跟自己说教，仿佛更多的是由心而发的喟叹。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乐渝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想到了bi乐队最近正在准备第五章专辑的事情，或许……是跟这个有关吧？
但不管怎么样。乐渝睁开眼睛，暗暗地下定了决心——无论是一叶蔽目，还是横立在他面前的山丘，或者是其他乱七八糟的理由，他一定会超越这个人。就像他说的，要见识到更多更好的风景，那么，就让他成为他的垫脚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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