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的目光转到近在身前的凤姐身上，只见她胸口起伏，显比可卿汹涌许多。
到底是成婚三载的妇人，论开发程度不可相提并论，也不知手感怎么样，似乎有点儿把握不住啊……
不知怎么了，或许距离太近的缘故，芳香袭人，柳湘莲胡思乱想起来。
“夫君！凤姐姐问你话呢！”
贾琏目光不及，而凤姐情绪激动，都没有发现柳湘莲的异常，只以为他沉默是在想怎么回答凤姐的问题。
然秦可卿何等缜密心思，向来观察入微，又是柳湘莲枕边人，早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不料他在这等时候竟然还能心猿意马，想入菲菲，一时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抬手越过茶桌，隔着衣袖紧捏住他胳膊上的肉，顺时针旋转起来，一转到底，好叫他清醒清醒。
“啊！”猛然受袭，生出痛感，柳湘莲低呼一声，清醒过来。
意识到发生什么，自然有些尴尬，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他便笑道：“这就要问琏二哥做了什么了。”
“敢问琏二爷，你到底做了何等大事？”凤姐转头质问贾琏。
到了这时，贾琏也没必要继续遮掩，叹口气，才说道：“此事说来也简单。当初推销股票的时候，他们虽看好玻璃工坊的前景，但觉得二郎定价颇高，不知何时能赚回本钱，颇为犹豫。我便和他们举三和商号的例子，你们也知道的，原始股不过一百两一股，如今交易价格都超过千两了。这才不到一年啊，涨了十倍不止！”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凤姐更恨柳二郎小气，竟然不分自己玻璃工坊的股子。烟草公司虽给了自己一成，股票却没有公开发售，并不能随时出手，只能等着年末分红利。
她便问道：“你说的也不错啊，那他们怎么反悔了？如今玻璃工坊的股票还没上市，等到上市自然就涨了！市面儿上玻璃货销的多好，他们看不见么！”
柳湘莲将推销股票的事儿交给了贾琏，贾琏为了保住私房钱，自然是瞒着凤姐的。所以她虽有耳闻，知道闹出的动静很大，但并不知详情。
贾琏瞟了柳湘莲一眼，摇头苦笑道：“事情真要是你说的这样，那就好了！”
凤姐蹙眉不解，忽然抬手叉腰，分明又要发作。
贾琏不敢耽搁，赶紧搬出柳湘莲之前的说辞：“当初三和商号增资扩股，收的钱全是股本，都投进了商号，用于清偿债务，投资建设，这才有后面的快速发展，股价暴涨。
当时我举了三和的例子，他们便想当然的以为这次也一样的操作。可实际呢？”
这时柳湘莲忽然插嘴说道：“琏二哥，小弟提醒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听他话中竟有威胁之意，凤姐先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而后才对贾琏继续逼问：“琏二爷，你今儿必须把话说明白了，不然咱们的日子没法过了！真要大祸临头，可不只是你一人的事儿！”
柳湘莲心道，日子不过也好，不自觉的目光便从侧面越过那处高耸双山，暗暗的与可卿比较起来。
不想这副模样竟落入始终盯着他的秦可卿眼中，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夫君也太没个正形了！
她又觉得很不服气，自己的不就稍稍小那么一点点儿么，你之前不是也很爱的么！
被凤姐逼问，这时贾琏也豁出去，反正自己拿柳二郎完全没法儿，倒是自家这匹悍妇有几分颜面。说不得有她在，柳二郎便会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
打定了“借势”的主意，贾琏便开始揭柳湘莲的老底儿。
他对凤姐说道：“你想听？那就听好了！也叫你瞧瞧二郎的手段！
原本谈的都挺好，直到签约交钱，这些新股东才发现，这钱原来全进了二郎自家腰包！
而玻璃工坊为扩大生产，极缺钱用，就用顶格利息向二郎借钱。
这且罢了，还一借就借好多，玻璃工坊根本用不完，转手白借给柳氏商号下的其他工坊用。
如此一来，玻璃工坊虽然暴利，赚的钱转了一圈儿，大头儿都成了利息，又进了二郎的口袋。
打得真是顶好顶好的算盘！别说现在股票没公开交易，就算公开交易，这价格它能涨上去么！傻子也不肯买啊！”
说完柳湘莲的骚操作，贾琏还摇头晃脑，啧啧有声，连道“佩服”。
柳湘莲也听的愣住了，不想贾琏这二世祖竟然分析的头头是道。
他着实有几分诧异——他自知自己的手段有些过分，所以很注意保密。
没想到琏二，不，是这些股东，竟然都探查清楚了，小瞧了他们啊。
看来大笔资金交易着实难以瞒住人，而商号的保密制度也还要继续完善。
贾琏一口气儿说完，便喝口茶歇气儿。
这时，凤姐早惊的差点儿掉了下巴，张着口，红唇久久合不拢，像是等待什么。
便是秦可卿也为自家夫君这手骚操作臊的慌，实在无耻啊，这不是把人当傻子耍么，她忍不住抬手捂眼。
被人当场揭破，柳湘莲也不在意，反而笑道：“难为琏二哥看的明白。这也不能怪我，目下急缺钱用，只好出此下策。”
态度很敷衍的解释完自己的作案动机，柳湘莲又转而批评起了贾琏：“可是琏二哥，当初我与你说的很明白，是我卖掉自己的股份，不是玻璃工坊增资扩股！你自己故意浑说，误导了人，现在竟要推到我身上？”
贾琏自知辩不过他，也没什么可辩的，便沉默着不说话，故意唉声叹气。
他这是希望能刺激到在场的两个女人，代为冲锋陷阵。
秦可卿作为妻子，不好当着外人说自家夫君的不是，便不开口，侧过身子不去看他。
凤姐却丝毫没觉得柳湘莲此举有何不妥，赚钱嘛，不寒碜。
只是她觉得这事儿也太过匪夷所思，太奇怪了，问道：“他们又不是傻子，家里又养着客卿、掌柜，岂会不看协议便签字交钱？”
听她提到这个，贾琏更加无语，拍腿说道：“别提了！那股转协议正文倒是简单明白，一目了然。但附件厚厚一叠，条款密密麻麻，谁耐烦去看！何况上面用的全都是新词！若非熟悉三和商号所设【股票交易处】公开的各种制度章程，根本看不明白。股票交易处还不都是二郎的人？有问题也不肯说的啊！”
竟然是这样？凤姐心惊不已。她不仅不觉得柳湘莲心狠手黑，反而越发佩服。心道，这就是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区别啊！
自己只能死皮赖脸的从柳二郎身上刮拉下些油水儿，而他远在千里之外巡盐时，却能遥控指挥，还操纵傻琏二出面顶缸。
这等手段，简直是惊天大才！若非琏二这夯货不知收敛，闹得太过，惹到了太多惹不起的人，这事儿还真会叫他蒙混过关！
“还是不对，”凤姐摇了摇头，皱眉问道：“这些勋贵之家，可不是肯吃亏的主儿，豪取强夺都是寻常。二郎不过区区五品郎中，卸掉钦差差事之后，哪儿还会被他们放在眼里？他们何必寻你这冤大头的麻烦？直接去抢了工坊不就成了？说起来他们也是股东，名正言顺啊！”
“名正言顺个屁！”贾琏更来气儿了，高声说道：“刚才不是说了嘛！转股协议的附件设了许多琐碎条款，真依照上面的约定，他们根本不能插手工坊管理，连派人视察都不行！这叫什么事儿！”
凤姐越发好奇了：“他们连王法都视作儿戏，杀人也不在乎，难道还会傻乎乎遵守协议不成？难道不会强闯？养了那么多家丁打手干什么用的？”
贾琏摇头长叹，说道：“你以为他们不想？他们去了，结果叫人乱棍打出！里面就有你家三叔王子胜！用他的话儿说，打的那叫一个狠呀，火铳乱响，爆炸连天，唬的他们魂儿都快没了！狼狈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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