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吓作弄到这个地步已经够了,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又不是真的锦衣亲军,也就利用信息不对称忽悠薛蟠这浑人,但凡是个精明些的,很容易察觉其中有异。
柳湘莲将薛蟠扶起,温言安慰道:“薛兄何必如此?这不都还没发生么?尚可挽救。不过,”
他含笑说道:“我可是不是琪官。我姓柳,名湘莲,亲近的兄弟都唤我柳二郎!”
“你不是琪官?”薛蟠顿时傻了——你长得这样俊,竟然不是琪官?
闹了半天,自己白挨了顿揍啊!
薛蟠来京时日尚短,先前一度被圈在贾家学堂,尚未听过柳二郎的大名。
“那琪官呢?”他试探问道。
“在客房休息呢。”
蒋玉菡已经回来,曾过来瞧过,柳湘莲摆手让他回去了,薛蟠没注意到。
薛蟠也不敢提出要见琪官,又问:“要是没事儿,我就告辞了?”
“这怎么成?怎么也要喝口茶压压惊!”
拍了拍他肩膀,柳湘莲也不管薛蟠心中如何惊惧,强拉着走到他刚刚练剑之处。
薛蟠大为诧异,此处竟是个小小的演武场,摆着刀枪剑戟。
怪不得柳二郎这么能打!薛蟠悔之无及——早知对方是个硬茬,自己才不会找不自在呢!
二人坐到石凳上,柳湘莲亲自斟茶,薛蟠受宠若惊的接过。
长篇大论,费尽口舌,柳湘莲早就口干舌燥了,一饮而尽,缓了缓,再度开口:“薛兄,案子虽了,可还有一大隐患,不得不告知于你。”
“啊?还有隐患?”
薛蟠唬了一跳,到底有完没完?不敢怠慢,他忙道:“二郎请说!”
柳湘莲肃容道:“这隐患便是你买的那个女孩儿,也就是甄英莲!”
薛蟠瞪眼急道:“她怎成了隐患?不就是个婢女嘛!我花钱买的!”
香菱娇俏可爱,甚得他喜欢,因被他妈护着,正看得到吃不着,情热异常。一听这话自是心急如焚,不可名状。
柳湘莲冷笑道:“在我面前你装什么糊涂!当日卖她的男子并非是她父亲,而是拐子!你难道不知此事?”
“这我知道,可这有什么关系?”
薛蟠买时不知,后来冯渊上门夺人,双方一番争辩,自然也就知道拐子的身份了。
“按照刑律,拐卖幼女,或绞或流!买者若是知情,与之同罪!你说有什么关系?”
“可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呀!”薛蟠觉得很冤枉。
“你当时或许不知,现在呢?甄家乃是姑苏望族,她既是良家女子,你却让她在你家为奴作婢,这是什么行为?强抢民女!逼良为婢!难道不是罪过?”
“可……”薛蟠总觉的哪里不对,可是以他简单如六畜的脑瓜儿,又分辨不清。
“更可虑者,英莲如今给令妹作了婢女。这罪过不就落在了令妹身上?一旦传了出去,你妹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将来还嫁不嫁人?“
“别说了!”薛蟠抱头叫道,只觉脑中一片混乱。
没想到绕来绕去还把妹子给扯了进去!真若如此,自己岂不是畜生不如?
他唬的不轻,但也没有完全被忽悠住,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我又不知她家在哪儿,找都没法找呀!”
柳湘莲自知很难打消他霸占香菱的念头,种子已经种下,慢慢等发芽便是。
“何去何从,薛兄自行定夺为好,我只是提个醒。”
他并不担心会被人揭穿,薛蟠即便去问旁人,对方也绝不敢保证没有问题。
王子腾正巡查边疆,也不会很快收到消息。等他得到消息,恐怕第一反应是夜不能寐——怀疑皇帝或是政敌盯上了他,想从侄子这里入手!除非能摸清柳湘莲的背景,否则不敢轻易动他,可本就子虚乌有,又从何查起?
柳湘莲轻酌慢饮,意态优闲,似乎没事了。薛蟠急于回去问人,再度试探道:“二郎说的我都记下了,将来必有厚报!还有什么教我的?”
“不过是顺便提醒,结个善缘罢了。”柳湘莲适可而止,不再多言,以免画蛇添足。
薛蟠越发糊涂,不知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压下心头疑惑,借口时间不早了提出告辞。
“走?”柳湘莲闻言,星眸一瞪,不满道:“正事还没谈呢,你就要走?”
“正事?什么正事?”薛蟠心头警铃大作,柳二郎莫非要露出真面目了?
柳湘莲神色郑重:“为薛兄你贺寿啊!你不就是为此事来的?”
薛蟠拨浪鼓似的猛甩脑袋:“这怎么敢当?二郎你不是没空儿么!莫再提了!”
自己真是被门夹了脑袋才来找罪受,可不想再招惹这个煞神!离得越远越好!
“我没空儿,琪官有空儿呀!”柳湘莲笑道。
“啊!”差点儿忘了,你不是琪官!薛蟠不禁叫苦,也只能连声道谢,权且应下。U.ansh
柳湘莲嘱咐道:“回头你派人去找枕云班的顾掌班商量,排上时间。就说我柳二郎说的,先前演的都是折子戏,不够过瘾,这次索性全戏来一遍。酬金你们自己谈。不妨多请些亲朋好友前来共赏,也是一桩盛事雅会。”
薛蟠听了转而高兴起来,全戏连演可是首次!还是琪官儿亲自登台!管他柳二郎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先看完戏再说!
闲聊几句,薛蟠再次请辞,柳湘莲遂放出了关在柴房中的小厮。
小厮们见状都很疑惑——发生了什么?大爷挨了打怎却乐呵呵的?难道打傻了?
临别之际,柳湘莲执手相嘱:“薛兄,今日所言多属机密,原不该对你说的,只是不忍看你自误而不自知。切记不可泄露出去,便是贾家、王家也断然不可!否则,你懂的……”
我懂个屁!薛蟠笑容僵硬,拍着胸口保证道:“二郎放心,兄弟我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这张嘴没人撬得开!”
柳湘莲低声道:“今儿虽动了手,我可没往你脸上招呼。归家后不必多说,免得叫伯母和咱妹子牵挂伤心!”
咱妹子?薛蟠想翻白眼儿,这柳二郎真不拿自个儿当外人!
不过自己脸上好好的,柳二郎到底是给自己留了几分面子,免得让妈妈和妹妹担心。如此看来,柳二郎为人还是可以的,是个心地良善的!
转念一想又觉不对——你不打脸比打脸还狠!万一力道没掌握好,我就断子绝孙啦!
在柳湘莲的目送下,薛蟠带着一众小厮,彼此搀扶,摇摇晃晃出了柳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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