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卯,就是某一类人所共同拥有的愿望,它可以是一件事,也可以是一件物品,甚至是一个人,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愿卯所存在的形式千千万万,没有人能够统计出它形式上的数目,但它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它能真实反映许愿者最迫切的愿望,尽管愿卯无法一一回应他们的要求。
只要愿卯存在,它就会不断地影响这个世界,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
愿卯一旦出现,即便有人完成许愿者的愿望,愿卯也不一定马上消失。
愿卯一出生就注定是唯一的个体,它会按自己的意愿活动,不受许愿者的约束。
北亚大陆是一个存在愿卯的世界,它四面环海,占地宽广。艾特卡迪帝国、罗漫共和国和落日王国位于大陆中心,周边还有十几个小国。
艾特卡迪帝国的边境有一处荒凉的平原,平原人烟罕至,只有一条数百人的村落。
一个披着黑色风衣,头戴褐色皮帽的男人正骑着马一路向村落前进。
身后有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孩紧紧地抱着他,速度太快,生怕从马上掉下来。
“鬼叔权,我们什么时候到?”女孩被风吹得脸红红的,冒着眼泪问道。
男人抓紧缰绳,抬头往上看,脸色一松,说道:“快了。天色暗下来之前就会到达。蓝蓝,你再忍耐一下吧。”
蓝蓝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乖乖地欣赏周边的景色,心情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十五分钟后,一条朴素的村落出现在眼前。村落只有几十幢木屋,外围仅仅使用一米不到的木栅栏围着。村口前立着一块约两米半高的石牌,上面醒目地写着三个大字“友和村”。
鬼叔权轻轻拉了一下缰绳,把马的速度降下来,看着站在远处的七十岁老妪,展开几个月来没曾出现过的笑脸,仿佛一切烦心事情都尽数消失。
“我这几天一直等着你们呢,终于盼到你们来了。”老妪向鬼叔权招了招手说道,之后眼光从鬼叔权掠过,盯着蓝蓝上下打量,宛如蓝蓝是一件货物。
鬼叔权轻松翻身下马,把蓝蓝抱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已经加快脚步了,没想到还是耽搁了几天。”
“她就是你信中所说的那位吗?”老妪明知故问道。
鬼叔权把躲在自己身后的蓝蓝推到前面,抚摸着蓝蓝的柔软的头发说道:“没错。她对陌生人很抗拒,日后您老得多多体谅。”
不知是长期坐在马背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蓝蓝双腿有些发抖,她抬起清澈的双眼看向鬼叔权问道:“你可以不走吗?”
“蓝蓝乖,不是我不想陪着你,只是……总之,除了你有麻烦外,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分分钟钟会连累到你。”鬼叔权支支吾吾地道,表情十分无奈。
“可……”话没说完,老妪一手把蓝蓝扯过来,用力抓紧其手腕,不让她从自己身前逃出来。
“痛,手很痛。”蓝蓝两眼泛着泪光道。一旁的鬼叔权眉头一皱,但没有出声。
老妪一听,苍白的脸上微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啊蓝蓝,奶奶见到你太高兴才会这样。”话是这么说,可老妪的手还是紧紧抓住蓝蓝的手腕。
鬼叔权神色一缓,不舍道:“蓝蓝,以后你要听奶奶的说话,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了。”
“我以前和现在都乖得很呢!”蓝蓝吐了吐舌头,一脸得意地说道。
老妪咳了一声,对鬼叔权问道:“不知道,你打算待在这里几天呢?”
“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得出发。”鬼叔权回答道。
“商队过几天出村采购,到时我会随队带蓝蓝离开。”老妪平静说道,嘴角不知不觉中微微扬起,只是没人发现罢了。
“那就有劳了。”鬼叔权拱手道。
“哪里的话,我可是收了你的钱,当然会把事做好。”老妪说道:“我已经准备了空房你们休息……”
没等老妪说完,鬼叔权一摆手,说道:“我不用了,你只要顾好蓝蓝就行。对了,你这有酒馆吗?”
“酒馆?穷乡僻壤哪有什么酒馆。不过,这里倒是有一间卖酒的小店,就在村里的东面。要我带你去吗?”老妪说道。
“不用了。”鬼叔权摸了摸蓝蓝的头后,牵着马越过老妪进村。蓝蓝想跟过去,但被老妪拉了回来,手腕上的红印又加深了。
鬼叔权走在村里,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
村子长年鲜有外地人到访,而且来这里的人多半没有好事。曾经有个从大城市来的醉汉闹事,差点把整条村烧了,后来村民合力将其制伏才幸免于难。因此,村民看到陌生人都会很抗拒。
男童一脸天真无邪,对刚来的鬼叔权十分好奇,询问身旁的母亲,马上被母亲按住嘴巴,显得极为错愕。
老妪很明显并没有对村民说起他的来历,这正是鬼叔权所希望的。
当初鬼叔权曾在信中吩咐过,要老妪保守秘密。如果行踪暴露,接下来定会有一番恶战。
连日来舟车劳顿,鬼叔权看起来有点疲惫,朝东边挂着破烂招牌的小店走去,干渴的喉咙极需要一杯冰冷的烈酒湿润。
站在小店门前,鬼叔权把缰绳系在小木桩上,拿起腰包正准备进去。
这时里面走出一个小厮,他打量着鬼叔权,有点害怕地问道:”客官需要点什么吗?”
鬼叔权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小厮,直接走进店里。
小店约有一百平方米,近门处摆了几张桌椅,其它地方全是一排排的商品架,这里的确不是酒馆。
柜台后面站着一个中年大汉,丝毫不惧鬼叔权,因为柜台下面藏着一把陪伴他数十载的大刀。
鬼叔权找了一张近门的椅子坐下。店里还有两个客人。
小厮跟了过来,用毛巾擦了擦桌子,问道:“吃点什么吗?”
“一瓶黑麦芽酒,两盘小菜。”鬼叔权回答道。
柜台的大汉听到鬼叔权的话,亲自从商品架上拿了一瓶足有二十年份的黑麦芽酒,在橱柜里拿出一个水晶酒杯,径直走到鬼叔权的旁边,问道:“客人很生面孔,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
“没错,刚从艾特卡迪王都过来。”鬼叔权大方说道,对大汉并不在意。
大汉把酒杯放在鬼叔权的面前,打开酒盖,将黑麦芽酒倒进约三分一酒杯,试着打探道:“莫非王都最近不太平?”
“战争好几年没发生,王都现在繁华得很。当今陛下就住在王都,除非有人想不要命,不然没人敢在那里犯事。”鬼叔权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地道的烈酒,干渴的喉咙得到缓解,连日来的辛劳不翼而飞。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这个月有那么多外地人来友和村?这里又没有金矿银矿,大城市的商旅根本不屑来此。起初我以为他们是来逃难的,害我担心了好些日子。要不是从熟人那里打听到一些风声,我和媳妇都想搬出村子。”大汉尴尬道。
“外地人?”鬼叔权眉头一紧,警惕地问道。
大汉忽然意识到什么,马上闭上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想回答鬼叔权的问题,把酒瓶放下,转身离开。
突然,鬼叔权抓住大汉的手,身上灰光涌动,强硬地问道:“说!什么人!”
信众!?大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竟然是一个信众!心里怦怦直跳。
“小的也不知道,只是……看衣着打扮,他们肯定不是居住在附近的人。我猜,他们跟你一样都是来自王都。”大汉生怕惹怒眼前的男人,只好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王都的人?”鬼叔权低下头思量一会,又问道:“这几天人多吗?”
“早上,村里就来了好几十个人,我这生意好得不得了。他们出手大方,打赏的小费就可以买一瓶上好的麦酒。”大汉战战兢兢地盯着鬼叔权,试着看出这个男人的意图。
“好了,没你的事了。”鬼叔权放开大汉,身上的灰光随之消失不见。大汉见此马上松了口气,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
离鬼叔权足有两米远的一桌客人看着鬼叔权,戴斗笠的人对旁边的人耳语几句,从口袋掏出一袋金币放下,站起来急着脚想离开这间小店。小厮见桌上鼓鼓的钱袋,两眼大得发直。
戴斗笠的人经过鬼叔权,被他迅速抓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愕然地看向鬼叔权问道:“这位先生,有事吗?”
鬼叔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身上的灰光又再次涌现。戴斗笠的人见此不秒,马上掏出一颗红色小球往窗外扔出,爆炸声轰鸣,一道耀眼的红光升起,几十里开外的人也能清楚看见。
鬼叔权暗道不妙,无论平时多么小心,还是被仇家发现行踪。鬼叔权大喝一声,身上的灰光从手上渡到戴斗笠的人那里。
戴斗笠的人惊恐万分,大喊妖怪,鬼神之类,在小店内到处乱跑,撞倒桌椅,打碎一整排好酒。
没多久,戴斗笠的人终于停下来,站着动也不动,如同一樽雕像。眼瞳逐渐变灰,脸上生机流失,扑通一声响起,戴斗笠的人倒在地上当场死去,身上没有半点伤。
另外一人深知身份暴露,马上掏出一把王都流行的短刀,朝鬼叔权扔去,随后,向后门拔腿就跑。
一团灰光缠着那人双脚,令他不能动弹。灰光不断吞吐,变成两条毒蛇沿双腿爬到颈上,一左一右咬了一下。
那人双眼发白,缓缓倒在地上,再也没有气呼出来。灰光消失后,他身上同样没有一点伤痕,包括脖颈。
躲在柜台后面的大汉不断发抖,操起藏着的大刀直直盯着鬼叔权,生怕鬼叔权杀人灭口。他尽管知道对战信众胜算不大,但还是不想放弃任何生存机会。
小厮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连桌上的钱袋也不管,毕竟钱再多也不及性命重要。
鬼叔权环视一周,确定没有其他可疑的人后,缓缓走到其中一具尸体跟前,蹲下身子,探出右手不断翻找,从尸体右边口袋中拿出一块金色棱形令牌,上面清晰刻着“刑”字。
“他还是找到我了……”鬼叔权叹了口气,露出难看的表情,站起来随手把令牌扔到尸体旁边,转身向大汉说道:“菜我不吃了,结账吧。”
“不用……不用……”大汉哪里敢收鬼叔权的钱,他只希望这个瘟神赶快离开小店。
“这怎么行。”鬼叔权从腰间掏出唯数不多的几个金币放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黑麦芽酒,一口灌下,正要转身时又说道:“酒很不错,你……最好尽快把这里收拾干净,不然会有麻烦上身。”
大汉的手抖个不停,心里有苦难言,但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好连忙答应道:“小人明白。”
鬼叔权身体突然颤动一下,他知道,那人已经向这里赶来了。鬼叔权顾不了太多,即刻冲出小店,左脚踢起系在木桩的缰绳,右手将其抓住,整个人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鬼叔权朝着村口望去,双腿夹紧马肚,右手用力一拍,马如离弦之箭,路上只留下滚滚尘埃。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