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是个好地方,山山水水花草树木鸟语花香,不过就是太偏僻了,大山沟沟里没有灯红酒绿,除了蓝天白云便是田野。那是开学前夕的最后一个下午,我扛着锄头从地里到河边淌了一会儿水。现在回想起那种感觉:太阳快落山的时间吧,大地还有余温,干完活了去河里洗洗手洗洗脚,在河边石头上静静的坐着,晾着湿掉的鞋子,把手伸入温暖又清凉的河水掬起来然后让它从一只手淋到另一只手。等太阳完全落山后,月亮没有出来的那段时间,天空是那么的深蓝,逐渐映照出点点星光,路边折上一根狗尾巴草放在鼻头闻闻,然后嘬在嘴里,吹着夜晚清凉的风,一个人或者两个人慢悠悠的走在小路上。那会儿是一种特别悠闲的心境。那天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一个住在我们村一队的一个大娘,她是去县上看儿媳妇才回来的,她问道:“仲平,听说考上大学了啊。”我:“考的学校一般,在河北那边,学的是中医学。”她:“学医好啊,你杨家代代出文化人,不仅聪明还勤劳,你爸也是谁家有事都帮忙是个大好人嘞。”我的父亲在乡里乡间都是一个很正面的形象。简单的唠了两句就走了,大娘还热情的给我塞了两个苹果,说让我有时间了去她家做做客。我顺手擦擦苹果,啃了一个,然后把另一个放在兜里带回了家。农村都是聚集式建筑,我家,我舅爷家,我爷爷奶奶家,三家在一起连着,不过都有自己的院子,每家隔了也有30米的样子,房子也都是土木结构。路过我舅爷家的时候,我把我兜里的苹果给了他,他洗了洗吃着评价道:“你这苹果有点硬。”说着回屋给我拿了一袋苹果:“回去拿给你爸吃去。”我这个一向对自己节俭的舅爷,对我和我家很不错,经常来帮忙干农活,有啥好吃的都留给我,他自己也没啥爱好,除了抽抽烟,上山采药,是村里出名的老好人,自己不种地了把地让我父亲种,村里谁家农忙只要打个招呼,他就去帮忙还不收钱,他不仅干活快而且还爱说话和他一起干活充满了乐趣。这便是我的舅爷,个头一米六不高,瘦瘦的,耳朵上总是别着一根烟,但是腿脚轻快,会编各种竹制品和制作一些木家具,可以说是一个朴实的老农民形象了,不过他怀揣着汪家最后的中药传承,而且从没和任何人提过,除了他的姐姐,也就是我奶奶,甚至连我母亲都不知道他的中药传承。可能一般人也就只知道这个光棍汉,知道点山上的中药材偶尔采点药去换点钱买烟抽。在开学前我认识了不少中药材,甚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包括一些石头云母,大理石,还有一些骨头,他说这是龙骨一般人还买不到这么纯正的龙骨。那天晚上,我把苹果带回家,带回家父母知道这是我舅爷给我的,就让我全吃了。然后那天偏偏没有做晚饭,我就洗了洗,把四个苹果全吃完了。奇怪的是那几个苹果没有一点甜味,但是却让人吃一口欲罢不能,直到吃完最后一个,一股困意袭来,而且嘴里泛着一股子药味,说苦不苦说甜不甜,实在顶不住的我就到炕上躺下了,然后沉沉睡去。那一夜很玄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而且那个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直至现在。梦里,有一个中年人,自称岐伯,他说你是我第188代后人,如今你已经血脉觉醒,今后我将辅佐你成就你的医道,不过你天资一般,而且血脉也不纯,若不是得那汪家后生用秘传药散激发你的血脉,可能这辈子你将和医道无缘。如今你已经是九窍玲珑心,虽然是九窍,可你这多出来这两窍,比之前的杨家传人多一窍,可能是天道感应到你杨家已经衰败如此,上天赐你第九窍,希望你不要向他人过多言语,若有人提及,你便说你只多了一窍,切记切记。说着中年男子便渐渐消失了。梦醒,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一中午一大堆人围着我,有叔叔伯伯,奶奶和舅爷,甚至本家也来了一个长辈,不远千里从四川而来,他的面容甚至和父亲有几分相似。我刚醒,我还能听见我奶奶在批评我舅爷,一反平常那和蔼的模样,骂的那叫一个狗血淋头,说:“祖传规矩用药不过三,你这用了第四份药,你这不是要害死人吗。”舅爷说:“这不是咱两家最后的希望吗,机会只有一次,万一药效不够也不能用第二次了,要是血脉传承断了咋办。”紧接着奶奶又是一顿怒骂,在斥责声里迷迷糊糊中,我醒了。奶奶立马变得和蔼可亲,U.knshu甚至眼里发红像是刚哭过一般。奶奶立马示意伯伯清场,就留下来那个本家的叔叔和她。她说:“你是不是梦到了一个医生,给你说了一些话。”我说:“梦里那个人说我的血脉觉醒了。”那个本家叔叔和奶奶显得十分激动,那个叔叔说:“你是不是觉醒了属于杨家的八窍玲珑心。”我:“是,是八窍玲珑心。”那个叔叔高兴的有点失态,奶奶也仿佛解脱了一样。在简单询问我过后,我就把梦里一五一十的就告诉了他们,他们听的十分认真。不过我隐瞒了我有第九窍这件事。那个叔叔在吃了一顿饭后就给我留了一笔钱,说有需要就给本家联系,并向我留下了十年之约。十年以后,在社会上的学校不论学的怎么样,都要回本家接受终极传承,现在18岁,28岁后本家期待你的回来。我也不清楚什么是传承。在今天以后,谁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大家对此事只字不提。临走时伯伯对我语重心长的说:“杨家最后的希望,仲平,你一定要成为好的医生,也一定不要辜负所有人的期待。”说完这些话后,也没过多和我交谈就开车回家了。离开秦岭的最后一个晚上,我们一家人吃了一顿饺子,父亲交代了一些简单的事后,给我装好行李,然后偷偷压了一本书在我的枕头下,一卷发黄的宣纸书,虽旧但却不烂,最主要的是没有字。父亲叮嘱我,切记好好保存。我也搞不懂为什么是本无字的医学心悟,收好书就睡觉去了。这一夜,很短暂,也很漫长,这是在家的最后一个晚上,远方对于我一个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农村娃是一个际遇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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