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昌言。
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刚才的景象是发生在现实——
方才阿飞搀扶着陆昌言退到后方,替他解开身上的绳索,取下塞在嘴里的麻布团后,陆昌言却没有对阿飞说一句话,反而是一眼不发地朝前走去。
阿飞有些疑惑,但也只限于疑惑;而秦潇雨和燕寻的注意力则全放在前方刘仁海一伙身上,也对身后发生的事浑然不觉。
陆昌言走了两步,竟忽然从衣襟中取出一支短棍,从背后偷袭秦潇雨。
秦潇雨毫无防备,直接被这一棍给击晕在地。
直到这时候,阿飞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向陆昌言的背影。
“陆大哥,你、你在做什么!?”
燕寻回过头来后,也是难以理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而在这时候,刘仁海却忽然冷笑起来:
“呵,怎么样,没想到吧?”
“你闭嘴!”燕寻回头怒斥道。以这愤怒的表情掩盖自己内心的困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仁海虽然看不出燕寻此刻的心境,但仍旧是面露得意之色,毫不在意地接着说道:
“你二人的武艺我也清楚,你们一起上,恐怕我这手下再多人也拦不住你们,可是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咱手上还有人质,那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燕寻没有回话,而是沉默着专注于思考应对之策。
在他身后,阿飞却是按捺不住地追问着陆昌言:
“陆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刘仁海手里,是他逼你的对不对?”
陆昌言低着头沉默不言。
阿飞此刻只能看见那背影,却看不见也猜不出陆昌言此刻的表情。
夜色融于沉寂,沉默着,直到刘仁海再一次率先开口:
“陆昌言,都到这一步了,你何不索性直接告诉他们呢?反正,今天也是大伙最后一次见面了。”
陆昌言仍旧一言不发。
“好,你不说,那就让我刘仁海替你说吧。”
刘仁海眼神中闪烁着阴冷的光,仿佛是在炫耀般一脸得意地开口道:
“我之前说,我那枚玉锁是被徐婉悠的父亲打碎的,那不过是我在撒谎而已,实际上,当时徐成那老家伙早就在酒馆里喝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了,走在街上也全靠陆昌言扶着才不会摔倒...”
燕寻和阿飞闻言具是一怔。
——难道...
“...其实,那玉锁正是被去接徐成的陆昌言给打碎的,不过好在当时夜深,周围看见的也就一个人,早被我买通了。”
阿飞惊讶地望向陆昌言,喃喃道:
“陆大哥,你...”
陆昌言依然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从他刚才偷袭秦潇雨后开始就一直如此。
反倒是刘仁海自顾自地接着说道:“那天晚上,我向陆昌言提了一个建议...”
...
燕寻和秦潇雨来到乌坛镇的前一天夜里。
陆昌言看着地上摔碎的玉锁,脸色惨白。
进京赶考失败,又被夺了举人的身份,再度变回一个随处可见的穷秀才,这已经是让他平日里受尽白眼,身心俱疲。
此刻打碎了这玉锁,更是让他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沉默着等待那玉锁的主人率先发难。
“陆昌言,我这玉锁可是值二百两银子,不过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交银子,我既往不咎,如何?”
刘仁海冷笑道。同时抬手示意身后的随从捡起地上的碎片。
陆昌言一听“二百两”,额头又多出不少冷汗。
——二百两。
陆昌言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他父母早亡,从小和爷爷一起生活,家中清贫,平日里除了一点绵薄的积蓄外,几乎只靠他写字教书赚钱。
“二百两,我,我没有...”陆昌言嗫嚅着嘴唇回道。脸上血色又失了几分。
自从三年前他的爷爷病逝后,家中积蓄也在买药治病的途中花了许多,余下的又要用来进京赶考,家中已几乎是银两了。
“哼,我就知道你没有。”
刘仁海冷哼一声,而后又忽然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不必还这二百两银子。”
陆昌言一听这话,心中一喜,下意识地追问道:
“什么办法?”
可话刚说完,又觉得有些失态,便不再多言。
刘仁海在心里嘲笑了这穷书生一番,脸上的表情却是没有变化。
他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徐婉悠,我也知道徐婉悠喜欢你,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其实也喜欢徐婉悠。”
陆昌言一听见刘仁海口中出现徐婉悠的名字,当即面色一沉。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把婉悠卷进来!”陆昌言怒斥道。
刘仁海笑着拍了拍陆昌言的肩膀,得意洋洋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只有衙门里见了。”
说完便转过身去,作势要离开。
陆昌言一听见“衙门”二字,忽然怕了。
——若是踏进了衙门,他恐怕不仅会保不住这秀才的名头,而且还很可能会再也没有机会考取功名。
——一雪前耻的机会,就此戛然而止。
这一瞬间的恐惧,让陆昌言下意识地开口道:
“你想怎么做。”
这话一出口,陆昌言更害怕了。
——对他自己。
刘仁海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笑容,心中却是不屑:
——老子就知道,什么文人气节,什么傲骨,都是狗屁。
他朝着醉倒在地的徐成一指,笑着说道:
“陆公子,这里没有旁人,刚才唯一撞见这一幕的人我也可以花钱买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咱们把这祸事嫁祸给这个烂醉如泥的臭老头,不就成了吗?”
陆昌言感觉胸闷得难受,却还是胆战心惊地接着这话头说了下去:
“那、那这和婉悠又有什么关系?”
“陆公子,你只要答应下来,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好了,而且你答应后,不仅不用赔这二百两,我还可以想办法帮你重获举人的身份,甚至连入京赶考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打点打点。”
“不,你、你休想,你做梦!”陆昌言咬牙道。
“陆公子,你是个聪明人,你有才华,满腹经纶,你确定要为了一个酒鬼和一个姑娘断送了功名?况且,没有这酒鬼,你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啊。”
陆昌言语塞。
若非为了接徐成,自己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又怎么会遭这劫难?
刘仁海见对方已经有所动摇,立刻进一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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