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郊指着兵士手里的长矛说道:“我还在想跟仓胥那场比武,其实我赢得比较侥幸,要是仓胥那次没落马,还有还手的能力,我不死也得重伤。”
子期忙追问道:“这是为什么?我当时离得远,还真没看清。”
黎郊解释道:“你们都以为我用力过猛,折了枪杆,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我的木枪杆被仓胥的刀砍出来几道口子,能不断裂?两军对敌,这可是一大劣势啊。”
子期如梦初醒,心里也很是后怕。
黎郊望着操练的兵士说道:“仓胥使用的长刀,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如果是利刃,我们的长枪没有不被斩断的道理。而且,我们飞虎军装备的都是这样木杆长矛,很吃亏呀!”
子期沉默坐了一会儿,“这个我来解决,你跟三弟负责好操练,骑射和技击之术必须要精益求精。”
说罢,站起身来往外边走去。他也没骑黑风,步行上了街。
强大的军备要靠强大的财力来支撑,子期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径直去了青君的铺子,赚钱是第一要务。
商青君正在整理铺子,见了子期虽然心头鹿跳,但以她持重的性子,还是依然保持着一脸淡然迎过来,“殿下回来这么久才想起生意,你看现在这个样子。价格已经降到一半,还是拉不住顾客,内城又开了七八间铺子,也见不到你着急。”
看来,她做生意已经做出感觉了,子期云淡风轻地笑着说道:“没关系,这阶段你也够累了,先这样维持着吧,你也该歇歇。给我几天时间,我再想办法。”
商青君拿过一卷竹简递给他说道:“这是一个多月的利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有四千七百万朋贝,我都兑成玉石和珠宝了,大部分交给仙侬了,铺子里还存了很多。阿父说,这都顶得上国库五年的收入了!”
子期咽了口唾沫,眼睛差点掉下来,哇靠,果然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啊!他推回竹简说道,“我不用看,还信不过你咋的?这样吧,铺子里的就别给仙侬送了,都留给你吧!”
商青君绷起脸,“那可不行,阿父说了,不让我分你的钱贝。只要你供给阿父竹简用就可以了。”
子期急忙摇头说道:“那怎么行,咱们不是事先说好了嘛!”
商青君忽然脸色微红,“那我就先帮你收着!”
子期笑着说道:“这才对啊,要不以后我都不好意思,再麻烦青儿姑娘了!你忙吧,我去看看商大人!”
商青君急忙叫住他,拿了几卷竹简递给他,“给阿父拿回去,这是他最喜爱的东西了!”
子期心头一热,看商青君的举止,好像跟自己倒比他们父女关系都近了,有些话是不必说出来的。子期不禁多看了商青君几眼,一月多不见,她修长的体态,清秀的面庞,端庄的举止更加惹人喜爱。
商容见子期又带过来一摞竹简,高兴得红光满面,让他坐下命老仆人沏茶。商容打听西岐之行的经历,但绝口没提少姝夫人。
子期把经过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一遍,商容眉头微皱,“依你之见,西岐同方国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和睦了?”
子期点点头,“除了西方几个游牧部落,跟西岐关系若即若离以外,其他各国对西岐都是言听计从的,姬昌跟姬发父子在这方便还是长袖善舞的。这次要不是黎郊娶了姬嬕公主,西岐跟仓侯国定会结成姻亲之国,”
商容忧心忡忡地说道:“西岐每天都在壮大,对我殷商实属不利。但愿姬昌能念昔日姻亲之盟悬崖勒马,否则殷商四面受敌,终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子期从怀里取出陶埙递给商容,“这是少姝夫人让我带给大人的!姑母嘱咐大人以身体为重,她欠下大人的来生再还。”
商容接过陶埙,颌下洁白的长须抖动了两下。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可不平静,但很快恢复跟平常一个样子,只是声音有点哑,“她还好吗?”
子期想了想。“侯府里锦衣玉食应该很好吧,但似乎并不快乐!”
商容默然无语,慢慢地拿起陶埙凑到唇边吹奏起来。陶埙音色幽深、悲凄、哀婉、绵绵不绝。
商容吹的这只曲子的旋律跟后世的二胡曲《江河水》相似,埙声开篇缓慢,像是在描绘一幅山雨欲来的画卷,漆黑的云,阴冷的风,抖动的树枝,歪斜的荒草。
接着,乐声由缓到急,似惊涛拍岸,似万马奔腾,似刀剑相搏。
高!潮处戛然而止,嘘声又起,如雨打芭蕉。
中间夹杂着声声哀叹,哭泣和绝望。一个长音过后,仿佛一人昂首指天,责问天地的不公,一段呜咽颤音曲子终了。
子期听商容演奏陶埙,分明看见这个垂暮老人心头在滴血。自古以来,情最动人,也最伤人!
子期低声问道:“商大人,不知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商容声音更为沙哑,“这是我年轻时候做的一首曲子,叫《西关风雨》,好多年没有吹奏过了。子期,这只陶埙就送给你吧,留个念想。”
子期接过陶埙不好意思地说道:“商大人,不瞒你说,我对这个知之甚少。”
商容一笑,“其实,这陶埙的吹奏之法也不算难,指法也很容易。”说罢,指给子期宫、商、角、徽、羽五个音阶以及吹奏之法。
子期天生聪颖记忆力非凡,又加上前世吹过笛子,所以很快掌握了技巧。一首《西关风雨》竟磕磕绊绊地吹了出来。
商容又指点了一番,说道:“后生可畏啊,子期多智,朝歌无出其右啊!”
子期忙连连摆手,谦逊满满。
商容手捻长须微笑不语,忽然问道:“殿下,你和青儿的事有何打算?”
子期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商容也觉得话问得过急,继续说道:“青儿幼年丧母,我从小把她带到大,最知道女儿的心事。她虽外表柔弱,但是从小性高气傲,王孙贵胄也入不得眼里。可是,自从结识殿下以来,对殿下心仪已久,殿下不会嫌弃青儿姿色平庸才疏学浅吧?”
子期老脸一红,“大人严重了,青儿姑娘端庄秀美聪颖脱俗,我哪里会看不起?只是,子期在荆山与猎户之女已有婚约,我怕耽误了青儿姑娘的终身。子期虽是一介俗人,但不能做背信弃义之辈。”
商容眉心微蹙,“其实,男人有妻有妾也不违常理。你若娶青儿为妻,那个猎户子女为妾,.kansh.青儿也不会为难与她。”
子期闻言左右为难,可见商容舔犊之情尤甚。或者,更不想女儿走自己不幸的老路。以商容的为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难为他了。
子期站起来深施一礼,“大人,子期以为众生生而平等。虽然男女有别,但子期不能厚此薄彼,既然有娶有嫁,嫁者皆为妻也,何来妾室一说?”
殷商时期,婚娶礼制一夫一妻和一夫多妻并行,说是一夫一妻,其实也是妻外有妾。而一夫多妻则都是平妻,不分主次贵贱。
商容点点头,“既然如此,也不违礼制,那就寻一媒人,把你们婚事先订下来!”
子期再施一礼,“大人有所不知,那个猎户之女叫丹儿,不幸失散了,至今杳无音信。我与青儿若要订亲,也该跟丹儿有个交代。毕竟我与丹儿有婚约在先,子期得大人与青儿姑娘厚爱,亦不会对青儿言而无信,还望大人海涵!”
还没等商容说话,商青君从门外走进来说道:“阿父,你就别难为子期了。孩儿的眼睛没看错,子期是一个志诚君子。倘若他喜新厌旧,青儿宁死也不会嫁。他这样做,青儿欢喜的很,他什么时候找到丹儿,我等他就是!”
显然商青君在门外偷听了多时,商容无奈地摇摇头,“也罢,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吧!”
子期对商青君深施一礼,“子期谢过青儿姑娘深明大义!”商青君俏脸一红,转身进了里间。
子期觉得很不自然,再不好呆下去,辞别商容落荒而逃,连找商容商量改进长矛的大事都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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