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伢行,葛涉变得有些啰嗦。
“小公子,在伢行少说少看,挑好了牙口立刻就走,不要好奇,在伢行出了事,官府是管不了的。”
“牙口?”方秋白一脸狐疑,反问道。
不过还没等葛涉解释,方秋白感觉胳膊一紧。
“大哥。”曹衍声音发颤,眼睛已经蒙上一层水雾。
方秋白顺着曹衍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一沉。
两排民房前,摆放着一捆一捆的茅草,之前还没看出来,现在离得近了,分明能瞧见每一捆茅草后都有一个身影。
以孩童居多,这些孩童瘦骨嶙峋,眼眶深陷,却小腹故张溜圆,明显的营养不良。
最起码入眼所见这些男童俱是衣不蔽体,目光呆滞。
不只是曹衍心酸,就连李老棍子这样的粗汉子也不由得扭过头,加快脚步。
这些小孩似乎并没有察觉眼前有人经过,年龄越大的越麻木。
只有七八岁以下的小孩才会在方秋白等人经过时,好奇的抬眼打量一番,眼里露出些许期盼,但又随即一灭,将头低下。
方秋白心尖拧着,胸口郁结,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闭眼憋气走了几十步,入眼却依旧如此,慢慢的方秋白也跟着麻木了。他已经差不多理解葛涉话里的意思了。
牙口,也许说的正是这些插标售身的小孩,本来这个词用来形容牛马贩检查牲畜年龄。
转过街角,是一间破烂的寺庙。
寺庙门口有一个卖艺为生的刀疤汉子。
刀疤汉子身材颀长,眼神冷峻,若是没有那道从眉角贯穿到下巴的刀疤,必是一个十足的美男子。
汉子怀里揣着一柄长刀,和汉子一身油污的长衫极不匹配。
长刀一看就不是凡品,刀柄鑾金,雄狮吐穗,刀刃耀着蓝光,让人胆寒。
“卖艺的,你这刀卖不卖?我出三千文。”
开口这位显然也是来挑牙口的,不过却没能如愿。
汉子拧眉,脸上的刀疤挤到一块,更显几分狰狞,一张口,语调晦涩,却掷地有声:“宝刀不卖,看把式二百文。”
“卖艺的你是想钱想疯了吧?东市赤缚耍绣球的姐儿任你摸任你搂,一通把式下来也不过五十文,你这红口白牙一张嘴就是二百文,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开口这人骂骂咧咧,语气不善,一跺脚走了。
方秋白沉吟一会,走到刀疤汉子身前,把手伸进衣袖,弯腰。
刚要掏钱,方秋白眉心一凉,就像被人用锐器指着,身旁的曹衍小心的护在方秋白身前,死死盯住刀疤汉子。
那种心悸的感觉也仅是一瞬,饶是如此也让方秋白吓出一身冷汗。
“咚。”一角碎银子掉进刀疤汉子身前的破瓢里,刀疤汉子一怔,等反应过来时方秋白等人已经走了。
葛涉仍不住的后怕,拍着胸口责怪道:“小公子,小的早就嘱咐过您,莫要多事。”
“恩。”方秋白点头,没说什么。
他当然不是滥发善心,明人不说暗话,他看上这刀疤汉子了。
这刀疤汉子就那么随意一站,就站出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但凡这样的人不是绝世高手就是顶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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