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知了扯着嗓子干嚎,让身处炎热烈日下的人们更加烦躁不堪。
段兴严迷迷糊糊睁开眼,眼角边的分泌物已经凝结成了一大坨,老老实实地镶在拐角。段兴严手臂撑着床板,慢慢坐直了身子。
脑袋一阵眩晕,旋即是如钉入楔子一样的疼痛,恨不能将头颅打开,撒上些止痛的药物。
炎炎大日悬挂中空,无边热浪灼烧着人间的一切,花草树木蔫不拉几,最有活力的人也变得有气无力,只有知了在不知疲倦地长声聒噪。
强忍着浑身的酸软与头里的眩晕,段兴严慢慢走下床。昨夜通宵饮酒,并未用饭食,此时已经饥肠辘辘,能一口气吃了一头猪。
绕过房中的大圆桌,段兴严脚步轻浮地走向房门,转身间,忽然发现杨龙竟不声不响坐在屏风后的小桌旁。
桌上摆了两碟小菜和一壶醇酒,杨龙看也不看段兴严,自顾地捻着小菜下酒,优哉游哉至极。
段兴严盯着杨龙许久,却被他完全无视,似乎在他的眼里,除了手中的美酒,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了。
段兴严肚子里传出阵阵咕咕声,终于苦笑起来,对杨龙说道:“我知道昨夜给你添了麻烦,但是你也不至于一大早就这样对我冷眼相向,甚至视而不见吧。”
杨龙又畅快地喝了一大口,旋即审视地盯着段兴严,眼中闪过戏谑之色。段兴严觉得越来越不自在,仿佛身上爬满了一只只蚂蚁,又痒又麻,伸手掐着额头,讪讪说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吗?你这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傻子一样。”
杨龙晃了晃手上的酒壶,酒壶里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征询似地看着段兴严,忽然一本正经问道:“你确定你睡醒了?”
段兴严不知所以,愣愣地点头,看起来真的如乡下傻小子一样。
杨龙笑了起来,神色诡异,长身而起,凑到段兴严身前,语气惋惜地说道:“看来你真是傻了,被酒烧坏了脑子。目下已经正午,你竟说是一大早……傻了,傻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俊彦竟活生生被这穿肠毒药毒害成了一个傻子!”说着,杨龙神情悲愤地摇摇头,显出他内力的伤感与气愤。
段兴严宿醉方醒的眸子里一片无奈,抱着拳对杨龙拱拱手,苦笑着说道:“敢情你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消遣我的!”
杨龙轻笑,推开靠街的窗子,一股迫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屋内瞬间升温。杨龙望着街上三五成群,身配各种武器,沉默不语的各色武林人士,忽然兴致高涨地看着段兴严,说道:“与你这醉鬼吃饭也没意思,不如我们去慕容燕府上蹭饭吧。”
段兴严好奇地打量着杨龙。他着实没料到杨龙竟主动要登慕容燕的门。
杨龙似乎洞悉了段兴严的心思,抿了抿嘴,面露垂涎地说道:“可别想岔了,我只是想去见识一下,是什么样的美酒,竟然能让你醉地不省人事!这样的绝世美酒,不去尝一尝可就太可惜了。”说完,咂咂嘴,似乎已经闻到了美酒的醇香。
段兴严心中再次苦笑,这一小会儿,他已不知苦笑了几次。昨夜,他醉地不是酒,而是男人间难以言表,只能通过酒来表达的情谊。
而现在,他听见酒,就隐隐头疼起来。
时值正午,正是三两好友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的时候。
慕容燕得帮内手下禀报,段兴严与杨龙联袂而来,顿时喜不自胜。一边安排人手准备宴席,一边爽朗大笑着出门迎客。
三人碰了头,聊些天南地北的趣事,慕容燕久混江湖,见识远超杨龙与段兴严,倒也让两人大饱耳福。
宴会开启,三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即便是目下闻了酒味就想吐的段兴严,也颇为爽利地与两人杯盏交欢。
屋外更加炎热,酷烈的骄阳无情地烘烤着大地,万物沉寂,即便是喜欢叫嚣着抗争的知了,也变得偃旗息鼓。一股股灼人的热浪汹涌如潮涌进屋内,使三人酒后的脸庞红晕似火。
稍作歇息,杨龙懒懒地躺在长椅上,炎热的天气和醇酒的麻醉,让他昏昏欲睡。
“慕容帮助打算如何应对金蛇帮的汹汹来势?”杨龙似乎出于半醉半醒之间,闭着眼,白净英俊的脸庞上透着显眼的醉意,红彤彤一片,极为可爱。他微闭着眼睛,似乎出于关心慕容燕,自然而然地问了一句。
慕容燕猛地从酒后醒来,粗犷的脸庞渐渐凝重起来,稍作沉吟,答道:“今日帮中一众兄弟再次劝我集结帮众,与金蛇帮决一死战,我再三思虑……”
杨龙猛地翻身坐起,眼中寒芒迸射,打断慕容燕的话,说道:“帮主决意顺从帮中的弟兄的劝说,与金蛇帮争斗一番。”
杨龙的声音极为平静,丝毫不为慕容燕的决定感到惊讶。慕容燕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看着杨龙,沉声问道:“不知杨兄弟有何高见?”
杨龙眼中划过一丝了然,慢慢又躺了下去,脸上涌出懒散之色,轻轻摇头,片刻后,忽然说道:“在下对青竹帮中的弟兄仰慕已久,不知帮主可否让小弟与帮中兄弟结识一番?”
慕容燕愣了一下,旋即大笑着着人呼唤镇上的帮众。
段兴严在一旁含笑旁观。在他心中,杨龙与慕容燕都是他最好的朋友。但是杨龙似乎一直对慕容燕怀有提防之意,他又不知该如何劝解。刻下,见两人相处融洽,想谈甚欢,不由也放下心来。
青竹帮留在青竹镇的骨干们得到慕容燕的召见,全都忐忑起来。他们想当然的以为他们的帮主已经做下了决心,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活计,赶向慕容燕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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