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琦钧几天几夜睡不着觉。那两个单子,和医生说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难道自己是真的不行?坐在客厅里抽烟的黄琦钧看了看他儿子的房间。
每个人都有裂缝,但是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个裂缝并不是光透进来的地方。对很多人而言,这个裂缝会越来越大,撕裂自己吞噬别人,一旦它有机会。现在,黄琦钧就在凝视深渊,透过自己身上的那个裂缝。
第二天,在黄琦钧老婆上班的期间,黄琦钧带着他儿子去了医院。他不敢去老友所在的医院,也没去他检查过的医院。黄琦钧去了家比较偏远的三甲医院。拿着DNA鉴定书,黄琦钧面无表情,但是脖子上突起的血管表示着他的愤怒。
站在旁边的黄志有点不安。对于十三十四的人来说,已经知道一些东西了。
晚上,黄志听到了他有生以来他爸爸和他妈妈最大声的一次吵架。然后他从他房间的门缝里看到他妈妈在角落里坐着哭,他爸爸坐在沙发上抽烟。第二天,风平浪静。对一个少年来说,这是最值得欣慰的。他妈妈还是他妈妈,他爸还是他爸爸,他的家还是他的家。除了吵了一架之外。哪个家庭没吵过架?
他爸爸他妈妈依然按时的去上班,他爸爸他妈妈依然按时回家,按时做饭,按时去公园散步,按时和邻居聊天谈笑。但是黄志脸上的笑容却是少了。他感觉到了在家的压抑,他看到了他爸爸对他的冷漠,他看到了他妈妈眼里的畏惧。所以他更多的时间是在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在那个十三十四岁,一个人敏感和叛逆的时期。门缝,变成了他和这个在外人看来完美家庭的唯一纽带。
十三十四岁,不仅是一个人长身体的时候,还是各种观念成型的关键时刻。比如,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在这个年龄,已经开始思考了。不仅仅限于父亲和母亲。门缝,黄志看到了这一切。
从门缝里,黄志听到了他爸爸对他妈妈说的句子和词语。比如婊子,比如不要脸之类的。这些词出现的频率之高就像是一个人一天需要喝水一个样。后来,黄志才知道这是骂人的话,后来才知道这个骂人的话真正的意思,但是在黄志明白了之后,他嘴上常常挂着的却也是这几个词,那些个他从门缝里听来的,像是一种传承一般。在那个十三十四岁年纪的夜晚里,在别家小朋友都在数星星或者数礼物数量的时候,黄志在数着他爸爸骂他妈妈所用的词语数量。这些词语和句子伴随着他每一个夜晚的入眠,催眠了他的灵魂,变成了他的养料,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从门缝里,黄志看到了他爸爸和他妈妈在客厅里打架,没穿衣服的那种。后来,黄志才明白这是一种运动,叫做沙发运动,叫做客厅运动,叫做餐桌运动,叫做地毯运动,期间,他还看到他爸爸拍打他妈妈,他看到他妈痛苦的叫喊。莫名的,每当这个时候黄志就想起他和他爸爸从医院回来的那天晚上他爸爸和他妈妈的吵架情形。
“他是谁的。”他爸爸问。
“你还有脸问,没有我你的教授职位能拿得到吗?”他妈妈哭着说道。
啪的一巴掌,他爸爸给了他妈妈一个耳子,“婊子。臭不要脸。”
他妈妈,“我婊子,我臭不要脸,没有我你能有今天?你自己不行,赖得了谁。”
啪的又是一巴掌。接着消沉了一会儿,之后他就看到他爸爸和他妈妈没穿衣服扭在一起,他还听到了他爸爸还用手掌拍打他妈妈身子的声响。
日子就这样压抑着过着。之后黄志看到了他爸爸买了一部摄像机。
一天,他爸爸找到黄志。
黄琦钧,“我们打算给你添加一个妹妹。”
“好啊。”黄志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爸爸。添加家庭新成员,肯定能改善现在的家庭情况的。也一定能改善他爸爸和他妈妈的关系的。这是黄志的想法。
于是,黄志跟着他爸爸和他妈妈来到了一家孤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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