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虎子没种过地，小的时候贪玩，懒，一到下地干活就找不到他人。嫌天气太热，地头的一条小河里倒是总能看到他。为这事没少挨打。虎子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也最调皮。真不知道他这性子是遗传了谁，整个一小魔王。每年夏天，他的小房间里总是最热闹的，隔三差五掏几只小鸟回来，几个小伙伴里面就他爬树最在行。他是家里的老三，所以父母对他多少有些溺爱，对两个哥哥要求就严格一些，学习成绩当然也数他最差。上小学的时候，两个哥哥在各自班级里学习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他却每次都是倒数。不过呢，这丝毫影响不了他，家里的饭桌上，就数他话最多。如果哪天他贪玩没有回来，饭桌上总是死气沉沉的，甚至会让人有点窒息。两个哥哥相继都上了初中，他在班级里依然还是倒数。这时候，他爹也有自己的打算了：三个儿子，都去上学，哪里供得起。成绩差就差吧，到时候让他出去打工他也怨不得谁！索性就不再管他。那一年，大哥要考大学了，二哥也要升高中，负担越来越重了，这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真的吃不消。他爹咬咬牙，老三不要上学了，反正啥也学不会，在家里帮你妈种地，我出去挣钱！就这样，虎子辍学了。从小最喜欢偷懒的他，每天拉着平板车下地干活。农田就在学校后面，他在干活的时候能听到学校里小伙伴的欢笑声。每当这个时候，他都停下手里的活计，回头看学校，什么也不说。妈妈看出了他的心思，也只是埋怨说：谁让你不好好读书啦，现在后悔，晚啦。
谁后悔啦，虎子扬起锄头狠狠地向杂草刨去。
你慢着点，别刨到庄稼。
每到放学的时候，虎子总是拉着平板车多绕一条路，怕遇到同学了。母亲赶集回来，给两个哥哥每人买了一件短袖。吃饭的时候，母亲特意解释说：你哥哥上学，穿的破了同学笑话，你在家里干活，穿不着！这有啥呀，虎子笑呵呵地说，让俺哥穿好点，把心思放学习上。母亲去收拾碗筷的时候，他进里屋撩起自己破洞的汗衫搭在肩上，嘴里还哼着欢快的小曲。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铺在床上的两件崭新的短袖。很快地回过头来，发现二哥正在看着他。就像自己做了错事，他满脸通红。随机吊儿郎当地说：我下地啦。
冬天了，地里没什么活了。两个哥哥跟母亲商量：还是让弟弟去上学吧，他还那么小。母亲何尝不想呢，其实最心疼的是他。吃完晚饭，母亲去找校长。上学也可以，但是没有新书了，学费照缴。没有就没有。虎子从同班那里借来课本，两个哥哥把课本的内容都给他抄下来。还是那个书包，装着手抄的课本，虎子回到了学校。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很高兴。其实，小孩子的自尊心都很强的，只是不知道当同桌打开崭新的课本的时候，他有没有尴尬。母亲一再嘱咐：一定得好好上，可别再像以前那么贪玩了。看能上好不，能上好了我也出去挣钱，再苦再累，我们都得供用你们三兄弟。
能上好，能给老师当老师！
家里人都笑了。每次父母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话的时候，虎子总是用这种方式还回去，他不喜欢这么沉重的气氛。正是他的没大没小，才让这个家里有了欢笑，有了轻松。刚上了三个月，一天中午放学，虎子直接把桌子抬回来了，好几个同学跟着他。
不上了，我不上啦。
刚一进门虎子就要喝着。原来是跟班里的同学打架了。很明显，这次退学虎子有面子的多。他不是因为缴不起学费退学，他是自己不想上的。父母也没有太多怨言，不上就不上吧，下地干活呗。秋收很忙，为了省点钱，家里不舍得请机器，全靠人力。周末的时候两个哥哥也一起帮忙。二哥在补课，要上高中了，基本没有暑假。每次二哥去上学前，他都要硬塞给二哥两块钱，吃碗面条！看着他大摇大摆走出去的身影，二哥知道，他长大了，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多希望他还是那个调皮的虎子。老父亲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暴躁。虎子越来越受不了，决定忙完秋收了就出去打工。但是年龄还不到18岁，他就拿了二哥的身份证，带两身衣服，跟着同村的一起出去打工了。那一年，他16岁，过年回家，他带回来将近六千块钱！同村的一直在父母年前夸他：你家虎子能吃苦，脑子也灵活，都没他干的好。其实他爹知道，孩子那么小，一定吃了不少苦。哎，能有啥办法呢，谁让自己没本事。往年都是虎子爸出门做点小生意，今年不行了，虎子妈腿摔到了，到现在还打着石膏在床上躺着呢。说起来这事，还真得怨虎子爸，他那个暴脾气，真是没几个人受得了。去年收棉花的时候，阴起了天。家家户户都抢着把庄稼收回家去，万一被雨淋到就不值钱了，一年的辛苦也就白费啦。应该是中午的时候，虎子妈说先回家吃完饭，爸爸非得说把这车先拉回家去，就这样吵了起来。虎子妈就拿一根棉花杆去打他爸，他爸就用手顺势一拉，结果把虎子妈拉下了车，没想到一下子就摔成了骨折，虎子妈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到现在都还没好利索。这一年多的时间，虎子爸的急性子倒是改了不少。再急也没用啊，什么都得自己一个人干，慢慢来吧。每天要干地里的活，还要喂猪，做饭。应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家里不喂猪了，实在忙不过来。特别是给苹果树打药的时候，一个人根本不够，只能跟别人家合伙。以前每到农闲的时候，别人家都闲了下来，在家享享福。虎子爸就去外地干活，等到农活开始忙的时候再回来，一年到头都不舍得闲着。虎子妈经常对他们几个兄弟说：以后长大了都得疼你们爹，谁也没他受的罪大。虎子跟他爹商量，这两天把菜卖的差不多了就出去打工。“你现在年纪大了，在家照顾着地就行了，以后都别再出去了，我现在能挣钱了。”老汉嘴里也不说啥，掏出根烟巴巴抽起来。他其实不想让孩子那么早早去打工，想让他学门手艺，打工总不能打一辈子。但是家里也确实需要用钱，两个孩子要上大学，他一个庄稼人供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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