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烦恼忧愁,真的能忘记么?
当他们酒醒之后,试图去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忘记的时候,可能反而比以往记得更清楚。
这世上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悬乎的酒。
想忘记?哪来的那么容易。
“你叫什么名字?来我苗疆做什么?”瑶见似乎忘记自己身处何处了。她说:“我告诉你,我乃苗疆圣女,这苗疆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你要是动了什么歪脑筋,你就死定了,保管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周澈也醉了,迷迷糊糊地说:“我对你那破苗疆一丁点兴趣都没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我就睡了个懒觉,莫名其妙的就到了这破地方。要知道我的家比这里好上几百几千倍。你自己说这破地方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的?除了捡肥皂这种神奇的活动能比得上我那,还能有什么比的上我那儿?”
“我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你要是不对苗疆感兴趣,你来苗疆做什么?”她忽然很惊愕的说:“难不成你是对我起了什么鬼心思?我告诉你,早点打消这个主意。我是有婚约的人,你怎么不知道廉耻吗?你别惹得我不开心,否则抓你去喂蛇。”
那一夜,两个人都很开心,瑶见将多年来的不快统统扔进这清澈澈的酒水中,又将十多年的苦闷宣泄在这阴沉沉的惊蛰天中。
莫名其妙的,瑶见忽然讲了个故事。
她说总有人会移情别恋,总有人为了活着而去谋害他人,总有人因谋害他人而送掉身家性命。
许多年前,有个能歌善舞的苗家少年遇见美貌动人的汉家少女,他们一见钟情。
相遇相知,爱上了也没错。错就错在,少年郎是有婚约的,错在那未婚妻是个脾气暴躁的苗疆圣女。
往往都是做下了错事才会害怕,才晓得是错。少年郎害怕自己的事情惹得未婚妻不快,害怕自己丢了小命。
于是他鬼迷心窍的在婚宴那天下毒了……
苗族人大多数都会些毒经药理,识得百千毒蛊。但从没有人敢打包票说自己能解百毒,更不敢说自己能解瞬息要人性命的‘修罗草’。
据说那是一种剧毒的草,无色无味,汁液进入血液之后会麻痹人的呼吸系统。一刻钟的时间,从误食到毙命只需要一刻钟而已,就让人死于窒息。
那一晚,婚宴在女方的村落举行,村落百二十口,皆死于非命。活下来的只有那圣女,修炼毒功的圣女,体内毒性越深,功力越强的圣女。
后来为了报复,少年郎村落的二百三十七口,全部成了半人半鬼的毒尸,没了意识、知觉,为了口腹之欲,游荡阴暗的山谷之中。
再后来,周澈昏睡了过去,他醉的有些厉害。
鸟鸣鸡啼,清风带幽香。
周澈醒来时,脑袋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的痛苦。他揉着脑袋,咧着嘴,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
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这,似乎是瑶见的房间。
瑶见站在窗户前,阳光洒在她妙曼婀娜的身躯上。
她似乎意识到周澈的醒来,但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她说:“我要走了。”
“我等隐风已经等了六年那么多。或许那家伙已经死在找单老大的路上。想想也是,就那点本事,却有着那怪脾气,就算到了东海之滨也不过是换个地方死而已。我等不及了,我怕我等不到隐风回来,我就已经死了,皇甫遥就已经老死了。”
她自顾自的说了很多,也不回头瞧瞧周澈。
“单家就两个儿子。要是单老大回来知道老二死了,肯定会去燕京取下皇甫狗头,然后将其高高地挂在紫禁城城门之上。所以单老大肯定还在海外。我要去海外找单老大。”
“海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有能耐的人总会留下一些风声的,更何况海外还有雾狐。雾狐很早以前就去海外寻找单老大,依他的性子见到高手就想要切磋一番,他更好找。要是他不答应,我就求他,他最喜欢别人跪下来求他了。”
瑶见说着说着,便拎起了起先准备好的包袱,大步地走向了门外,口中说道:“你去燕京吧。你的本事至少能去锦衣卫混一个千户,你就在锦衣卫好好待着。你记住千万别与外人说你和我极乐谷的关系,见识拍影神功的几乎都死完了,皇甫遥都没见过。要是有人问起从在哪学的功夫,你随口胡诌一个就好了。燕京有个鸡鸣驿,你每个月十五去一次。要是有挂钱百两的摆摊算卦人,或者专卖要人命的五毒酒的卖酒人,那就是隐风或者我到了,你体内的蛊,我到时候自然会给你解。要是我像隐风一样整整六年没有回来,也不用六年,三年就够了。要是我三年没回来,那肯定是我死了。”
“我给你留了一封书信。若是三年后,我还有没回来,你就拿着那封书信去福州暮色之村,找一个叫马査兰的人,她会帮你解了你体内所有的蛊虫。”
最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周澈。
轻纱蒙面,只余下那白皙完好的额头与一双眼睛。
周澈看到了自己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眼神。
瑶见说:“若是你等了三年,我还是回不来的话,你若是愿意,就给我立一个牌位,每年惊蛰时候给我上三炷香。我叫瑶见,琼瑶的瑶,不见的见。”
说完她就走了。她走出了大门后,足尖一点,身形掠空,化作水面浮萍,乘着清风离去。
周澈追出去时候,她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留下烟雨江南与乡村泥泞小路。
她走的很干脆,连个背影都不肯留下,连个脚印都不肯留下。
周澈捶捶昏沉沉的脑袋,他还有点不清醒,好像瑶见走了。
周澈脚步虚浮,晃着疲惫的身子缓缓的走进了那间散发着瑶见淡淡气息的房间。
窗前的书案上有着一封书信,上书‘蛊使亲鉴’四字。
即便周澈不认得上面写的是什么,也觉得这字体简单秀润、清秀、简雅。
周澈这六年似乎除了日复一日的练功,就是每月赶集的时候去客来茶楼听说书先生说会儿书。没有空,也没有兴趣去学读书认字。
这六年,瑶见对待周澈除去折磨似乎也没有别的。周澈不晓得为什么自己会去在意这样一个女魔头,明明除去鞭打自己,便是拿自己试百毒,拿自己养蛊虫。
该不会自己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一种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被害人对施害者产生好感、依赖的奇怪情结。
“我只是同情她这个可怜人而已。”
环视这间屋子,周澈再一次觉得自己迷失了。他不晓得该去做什么?是继续待在这儿留下来还是听瑶见的去锦衣卫混着。
锦衣卫前身是明太祖朱元璋所设立的御用拱卫司。主要是为了监视、侦查、镇压官吏的不法行为。老朱先后任用过文武亲信充当“检校”的职位,察听在京大小衙门官吏的不公不法以及风闻之事,无不奏闻。后来更是赋予了巡察缉捕的权力,下设镇抚司,从事侦查、逮捕、审问的一系列活动,还不用经过司法部门。
不过在这个世界好像不太一样,锦衣卫貌似是皇权干涉武林的爪牙,是朝廷在武林中的门面。他们参与了诸多的武林事变,作风残酷,果断狠辣。手段比起极乐谷也是不逞多让,但是介于皇权之威,所有门派也只敢对这新生的江湖势力保持着忌惮,怒而不言。
甚至遇到武林中的大事件时,还不得不听从锦衣卫的指挥。即便是千年古寺少林、道门牛耳武当,也不得不屈服于锦衣卫。
自己若是真的能混入锦衣卫,想来日子过得应该会很滋润。庙堂江湖都曾留下锦衣卫的痕迹,于明于暗,都应该不会有人去招惹锦衣卫的大神。
相反,若是自己留在了李家村,就要差劲很多了。瑶见走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封书信。不仅连银钱没有留下分文,甚至连周澈修炼所需要的毒药都没有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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