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勋在书房静坐了一个时辰,随后心事重重地迈向了内宅深处。
层层院落,道道门锁。
张勋站在一小院门口停留了许久,还是没敢推开最后一扇门扉。
在他转身离去之际,屋内响起一个老妇的声音:“来都来了,不进屋坐坐吗?”
张勋迟疑了一下,舒了口气推门而入。
屋内坐着的是张勋的妻子寇氏。
寇氏从年岁看上去比张勋小一些,眼角残存的余韵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她望着光线照射进来的方向,婉然发问:“今天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张勋像个孩子一般怄气回道:“我又没禁彩鹊的足,她可以随便出入,族里出了什么事她没跟你说吗?”
寇氏笑言:“一把年纪了还是和年少时一样,就不能好好说句话吗?”
张勋坐在离妻子较远的一把座椅上,似乎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
“今天老二有个姓甄的妾室勾搭野男人,正好让大儿媳抓了个现行,那甄氏被判了浸猪笼。”
“浸猪笼?你想出的法子啊?”
“怎么,你觉得不妥么?”
寇氏走到丈夫身旁的座椅,与他并列而坐:“是,你是族长,族里的人犯了错,还不是你想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可罚归罚,这次会不会罚得太重了?”
“通歼罪按族规就是要浸猪笼的!”
“可此刑罚对人心上的折磨远胜于身体上的折磨啊!”
张勋冷哼:“我就是要让人知道!我张家的女人只能我张家的!谁敢越轨,谁就要受到惩罚!”
寇氏弯唇:“与其说你是朝甄氏撒气,我倒是觉得你是在向我撒气呢!”
张勋闭嘴不言。
“当年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我师兄,还硬是把我强娶了过来。后来也一直怪我忘不掉师兄,天天生怕我和师兄跑了,明里暗里地警告我逃跑的后果。可你其实连我师兄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却记恨了人家那么多年,也不知你记恨的到底是谁?”
张勋横了妻子一眼:“他幸而被你师傅派出去了,没能让我看见他的模样。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孩子他爷爷啊!咱如今都一把年纪了,你还像以前一样拘着我作甚?咱们孙子都成婚了,我还能跑到哪里去呢?”
“你是张家的女人,至死也只能是张家的!不过至于那甄姨娘,我偏不许她埋进张家的坟地,非让她抛尸荒野不可!”
“你这又是何苦呢?”寇氏轻轻搡了丈夫的胳膊,“说到底,你还是在冲我撒气。”
张勋似是因为妻子的触碰,僵硬的面容也缓和了一些,不像刚进门时一般严肃了,反而稚气地哼了一声。
寇氏与丈夫闲聊道:“我见过孙媳妇了。彻儿的媳妇是叫瑶青吧?”
“是。”
“我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当年的我们。”
“哦?”
“彻儿一切都随了你,尤其是那股霸道的劲头,就是活生生当年的你呀!我总觉得瑶青那丫头有些怕彻儿,不像是心甘情愿嫁过来的,怕是你没少从中使坏吧!”
“这事你可怨不着我!想当年我救了林修一命,他是为了答谢我才许下的这桩婚约。瑶青那会子可还在娘胎里,怨不得我使坏!至于彻儿碰巧很喜欢瑶青,说明那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我只是顺从天意顺水推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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