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凤池随即双手伸开朝沙发后背一靠,轻声道:“来说说你的脚伤吧,乔治先生?你用了什么神药,一晚上就健步如飞了?”乔治故意用不满掩饰心虚,道:“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我以为你根本不关心我呢!”
夏凤池盯着他说:“我只是不喜欢被当成傻瓜哄。”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是认真的,毫无玩笑意味。这令他有些紧张,如果是玩笑话他大可以轻松地应付,因为他向来擅长应付。可恨的是今天他的口才似乎全面失灵,两人的谈话一度陷入了颇为尴尬的境地。
最后还是夏凤池开口说:“对了,听说上海徐家汇那座宅子,过世的谭太太画像还在客厅悬挂?”画像里的妇人面色阴沉,几乎没有眉毛,听若兰讲那淡淡的两根黑线,还是画家加上去的。
乔治道:“谭老爷是倒插门女婿,娶了富豪的独生女儿,女方倾尽娘家所有财力襄助夫君的事业,老头子为表感情深厚,照片一直没有取下。”夏凤池“咦”了一声以示惊诧,因为她实在不认为一个丧偶两个月后就续弦的男人,能够称得上对前妻有多深厚的感情。
乔治讥讽道:“也许我表达不精确?应该说谭先生非常信任他妻子对自己的感情,认为即使自己的私生子,也值得被她当成宝贝疼爱,而谭太太竟然也真的做到了。”夏凤池忍不住“啊哈”一声,这位谭老爷到底是极端的狂妄还是愚蠢,外人恐怕难以分辩,而他的妻子,要么是一位圣人,要么就是个善于隐藏情绪的高手。
那么,那位私生子又到底是谁呢?她忍不住想。
又到了晚餐的时候了,等她到了餐厅,发现除了谭老爷,大部人都来了,连何探长也在席间占有一席之地,夏凤池有些哀伤的想,那个位置本来是姚馥兰的。
很快,谭老爷入席了,他用威严的眼神环顾周遭,发现诸人都在,便松了口气。
仍然是沉默的晚餐时间,尽管大家都有同样的疑问,但是谁也不肯做那个首先开口的人。今天的饭菜似乎特别对谭松林的胃口,他一边吃,一边和梅傲生聊天,就听他道:“你觉得当下的时代像不像五代十国?”梅傲生说更像魏晋南北朝,若兰难得在这件事上同意兄长的看法,她道,差远了,至少知识阶层很少出现嵇康那种风骨。
夏凤池留心到陈校长听罢大有不赞同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说话。谭松林摇头晃脑道:“一战时,西方世界已经一夜坍塌,接下来再有二次世界大战,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能不能存活,还是个未知数。”
梅傲生若有所思道:“确实,这种年代,战争才是最大的杀人机器。”他转向陈校长,说:“陈校长,教育界对此有何高见?”陈校长的笑容温和倦怠,他轻声说:“无论世界的格局,还是每个人的现实,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天翻地覆,许多不在预测中的事情会发生,作为个人,我只能说,越是在艰难之中,越是要做更好的人。”
姚富丽明显对这种谈话不感兴趣,最终她按捺不住道:“探长,嫌疑犯已经确认了吧!我可不想和这样的人一起吃饭。”
见大家都把眼神投向自己,何探长立即道:“大少奶奶目前还没有被排除嫌疑,而且,”他说话略微疑,看了眼谭松林。
谭松林立即用满不在乎的口吻道:“我凌晨2点时回过桃源,拿烟斗,怎么,这也成为你怀疑的原因了吗?何探长,你不是说那女人死亡时间约莫3点到4点嘛。”
那种大大咧咧的口吻,里面含着一种微弱的恐惧感,乃是用极大的意志力才强迫压制下来的。何探长只好尴尬的说,这只是估算时间,具体结果要等法医的结论。
谭松林冷笑一声,把双手朝前一伸,道:“那你先给我拷上吧!”
这个行径一点不超乎诸人对于他的了解,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人费解,他一字一顿道:“但你必须排除关佩珊的嫌疑,我的妻子不可能杀人,她是有人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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