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入住兰若寺后的第一个晚上。
寂静的深夜,连一声虫鸣都听不到,只有窗外的阴风在跑动,挽着兰若寺破窗上的碎纸絮絮作响。
寺内大堂,燕赤霞在磨着他的剑,苏尚在喝酒,宁采臣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燕赤霞讲话。
若非得知此地的情况,燕赤霞也愿意和宁采臣唠唠嗑,但是此地凶险,燕赤霞已经进入了除魔卫道的状态,他要做好防备,就不能和宁采臣吹逼了。
宁采臣本身又不愿意和苏尚这样的人说话。
苏尚一身白衣,还好酒好肉吃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宁采臣虽然不仇富,但以他的经验,这样家族的子弟都很难打交道,他不会主动凑上去找不自在。
时间到了半夜,燕赤霞的剑磨好了,苏尚的酒也喝完了,宁采臣也渐渐有些困顿了。
苏尚突然说道:“燕兄,外面月色不错,我们不如出去赏月吟诗吧。”
燕赤霞一愣,笑道:“哈哈,苏兄,请。”
两个人快步走了出去,宁采臣跟苏尚没有说过话,也没有跟燕赤霞聊出感情,所以只看了他们一眼,便不去管了。
过了没多久,宁采臣突然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他有些疑惑地走过去开门,看到一位美丽的姑娘站在门外,怯生生的,娇弱可人。
斗胆一看她的面庞,精致美丽,隐约带着一丝凄楚,惹人怜爱。
那姑娘问道:“这位公子,可否收留小倩一晚?”
宁采臣面有犹豫道:“姑娘,孤男寡女,岂可共处一室?”
小倩却不管他,直接闯了进来,看到桌上的酒菜,笑道:“公子竟还有这等趣味,夜半品酒。不过公子,一人醉饮岂非无趣,不如让小倩陪您吧?”
宁采臣解释道:“姑娘切莫调笑,那不过是其他过夜人的酒菜。我无福消受。”
小倩却以为这是宁采臣的推脱之辞,说道:“公子莫要担心,小倩父母双亡,也未曾嫁人,今夜月明,你我二人亦可共赴巫山,不必担心他人眼光。”
眼波流转,双颊嫣红,娇艳动人。
正在屋外偷看的燕赤霞对苏尚说道:“苏兄,这女鬼发起浪来真是叫人把持不住,也不知宁兄能不能坚守本心。”
苏尚笑笑不说话,小倩再浪也浪不过白素贞。
此时,屋内的宁采臣正色道:“姑娘就算不怕被人议论,我还要脸呢,一个不小心,我的名声就毁了,会成那鲜廉寡耻之徒。”
小倩楞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公子莫要担心,夜深人寂,不会有人发现的。”
还待再说,宁采臣却大声呼喝起来:“快走,不然我就要把外面散步的过夜人喊进来了。”
小倩犹豫地走了,但行至门口,又折返回来,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说道:“公子高义,小倩叹服,微薄小礼,还望公子笑纳。”
不想,宁采臣一挥手,将那金子用袖子甩到了地上,正气凌然的说道:“不义之财,安敢污我。”
小倩感到有些羞愧,又恼恨宁采臣的不解风情,捡起金子跑掉了,嘴里却嘟囔着:“此是真丈夫。”
宁采臣看着小倩的背影,叹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偷看的燕赤霞也说道:“这位宁兄不错,我原以为他会遭了那女鬼的毒手,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高洁。”
苏尚笑笑没说话。
第二天,苏尚和燕赤霞喝酒聊天,宁采臣看着外面的大雨,心道,若不是老天阻我,我何至于在这里听两个愚人谈论些神仙轶事。大丈夫立于世,心正则无邪,那二人竟连这点也不知道,可叹可叹。
傍晚,又有一个书生带着书童来到了兰若寺。
主仆二人是去金华赶考,因此没有与人寒暄,匆匆找了个房间,睡下了。
早上,众人却被昨夜的书童吵醒。
那书童哭嚎道:“少爷,你怎么死了,我若这般回去,老爷定要将我乱棍打死了啊。”
众人推开房门,只见昨夜那书生僵硬地躺在床上,双目圆瞪,赤身裸体,毫无血色,显然是死去多时了。
燕赤霞检查一遍后,说道:“脚底板有两个洞口,失血过多而死,这可真真奇怪了,恐怕这人本身有什么绝症,昨夜突然暴毙吧。”
书童听了这话,就像拿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着燕赤霞的手说道:“公子,您说的是真的吗?我家少爷真是暴病而亡吗?”
燕赤霞上下打量书童一眼:“我不敢确定,但有可能是。”
那书童放开手,欢天喜地地收拾起东西来,嘴里说道:“有可能就行了,只要不是我看护不力,老爷应该不会将我直接杖毙了。”
苏尚和燕赤霞转身走出了房间,宁采臣看了一眼那书生,朝着他尸身行了一礼道:“仁兄莫忧,此地是佛寺,你纵有功名心愿未了,恐怕也可直登极乐。宁采臣恭送仁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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