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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长静回到办公室,计划着怎样行动。他思考着,没注意到伴随轰鸣的雷声,天下起雨来。他的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出现段承?推门走进葛勇办公室的情景,一次又一次地出现,每一次都让他的心脏重重地颤抖一下。尽管不知道段承?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谌长静几乎可以肯定是段承?给葛勇过的话。他深信:葛勇作为一个外乡人,是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这等事的,除非有人跟他过话。突然,一个奇怪的感觉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个感觉让他吓了一跳,因为这是类似于当年听说白巾军到了北斗溪时的感觉。
“那次段承?说得一点都没错。他说白巾军到了北斗溪,很快就会来龙潭司。果然,第二天龙潭司的街上就有了许多缠着白头巾的人,他们的白头巾和别人的不同,中间绣着一个红五星。这次段承?可没说准,他满街喊‘日本人来了’,可日本人没有来龙潭司。”
谌长静胡乱想着,他不知道应该把思绪集中到哪一点。
“张魁孟和我,除去乡长与保长的关系,再或者除去通过韩图光、张香秀存在的拐弯抹角的关系,还真找不出一点其他的关系来。我为什么这样着急呢?张魁安不同样是这样。当年谌长发把他从葛竹坪调来时,我还反对过,这能说和我有切身的利益关系吗?他女儿和玉正还只是说下了,又没有结婚,就算结婚了也犯不着这样为他卖力吧。这是为什么?我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因为段承?。这人太坏了,当年闹红的时候,还带人吓唬过老爷子。当时我躲到屋茅洞去了,玉清在赛市,荐辉去了溆浦,司里只有老爷子和谌嫦。他跑到家里说白巾军要烧我家的房子,老爷子拄着拐杖和他对骂,气得差点没有背过气去。我能和这种人计较吗?别降了自己的格,丢了自己的身份。那就是葛勇?也犯不着,他一个外地人,早晚要走。
“外乡人都是一个德性:他们为了站住脚,一定会去鼓动那些不安定分子,那些刁民。只有这些人才对他们有用,那些豪绅是不愿外乡人来打破上辈传下来的秩序的,这是传承了千年的秩序。
“应当维护这种秩序,包括土地是谁的,谁说话算数等等。这是利于保甲、村落、家族、家庭,乃至汉人和非汉人和谐的秩序,这是一种崇尚理性的、有原则的秩序。我和我家,在龙潭司是稳固的。虽说富裕程度不如梓坪的李昭禄,权力不如向承先大,算不得首户,但地位是稳固的。只要现有的秩序不被破坏,就撼不动现有地位。”
这个秩序好不好,要不要变,谌长静越发想不明白了。
“我也曾参加过革命,参加了推翻满清的运动。也曾为了个***,和家里、家族中的老顽固发生过冲突。现在不那样了,只有谌玉清、向新有还那么想,那么干。他们为了国家可以牺牲小家、牺牲个人。向新有断了腿都不吸取教训,搞什么减租减息,把自己家的租子减了一半。今年这个样子,如果只能种一季,我看他怎么收场。一家人口粮都会成问题,就算向家不成问题,跟着你们也减了租子的那几家呢!看来,老理和这秩序都是不能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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