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石轩”原名“弄玉阁”,前东家姓邵,家中行大,人称邵大老板。在城南玉器行当中也能排的上字号,渠道广、货源足,玉器、玉石、原石都有涉及,且经营得法,生意很是不错。只是邵大老板偏爱赌石,但十赌九输,偏偏还乐此不疲,石头上挣来的钱财又都输回到石头上。前段时间因输得惨了,便想赌个大的捞点本钱回来,谁料想又是输了,家中现银早已见了底,邵大老板输红了眼,要从道上借些银两再试运气,家人阻拦不住,妻子一气之下回了娘家,父母也忧愤交加一病不起,邵大老板却一意孤行,终究是借了钱来又输了出去。眼看年关将至,债主日夜登门,生意一落千丈,父母病笃,妻子不归,内忧外患汹涌而来,当真是追悔莫及。借钱无门,央求无果,无奈之下唯有典卖玉器,可急切之间难寻买主,只得降低价格匆匆出手,一面与父母求医问药,一面还些债款,但是债息累计竟越欠越多,似是难有终了之日了。前几日债主又来催讨,逼迫甚急,邵大老板眼见着店里玉器售罄,仅剩些难以出手又不甚值钱的原石,当真是百感交集,忧愤之下竟与债主动起手来,自然是被打了个遍体鳞伤,又被债主定下期限若不还清欠款便要求以店相抵,邵大老板内外交困,心灰意冷之下便将店铺变卖了去,勉强还清了债款。
苏隐常在丙十三街里来往,弄玉阁也去逛过几次,与邵大老板也有数面之缘,偶然得知此事,便留了心,待邵大老板欲变卖家产时,立刻与黎三商议联手盘下,店面尾货一并接手。半年多来黎三随着苏隐赚了许多银钱,对其愈加敬佩,苏隐提议黎三自然重视,与其商议半宿,心中已有计较,第二日便说服家人,拿出大半积蓄,一并交于苏隐,只说:“三哥是个粗人,信任贤弟,此事由你做主,莫将本钱全折了进去便可!”。黎三如此魄力倒令苏隐有些诧异,郑重承诺:“必不负所托!”
弄玉阁店面齐整,位置上佳,邵大老板欲将其转卖的消息一出立刻轰动了丙十三街,有意者纷纷咨询,价格倒不算高,只是必须现银结算,众人知其原委,遂罢手观望,默契相通,以待其变。
便在此时,苏隐悄然登门,细细观察之后,随便买了块石头,却与邵大老板入室相商,两日之间,银契交割,一切妥当。
一众商家还在耐心等着邵大老板支持不住主动降价,谁料想等来的却是弄玉阁突然易主的消息,一时有些难以置信,竟不知为何人捷足先登,询问之下渐渐有了些眉目,却更加惊异起来:
黎三是谁?苏隐又是谁?他们哪来的钱财?
事情毕竟瞒不住,更经不起有心人的打探,把各条线索结合在一起之后,便有人恍然发现,这个刚来白沙城一年的苏隐俨然是一棵摇钱树!
新店开业之后,黎三便往丙十三街各家店铺一一登门拜访,毕竟将来要在这个圈子里刨食,一些善缘还是要结下的。各家掌柜表面上说着久仰恭喜的客套话,暗地里藏着什么心思就难以尽知了。
苏隐留在铺子里盘点货物,邵大老板留下的玉器已寥寥无几,都是些普通货色,玉质不好,工艺粗糙,未雕琢的玉石倒还有一些,但个头既小,成色也差,这些都不值什么钱,简单归置即可。倒是原石还有不少,苏隐挑挑拣拣,忙活半天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好,又将一早留意的几块好石头藏进库房。
天色已晚,黎三也终于拜访完毕回到店里,神色间虽然疲惫但却有掩饰不住的兴奋,连干三盏清茶,将今日拜访的情况与苏隐大致说了,又简单问了下库存,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到柜台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东西,锁上房门,与苏隐径往邵家而去。
摩石轩与邵家老宅其实只有一墙之隔,之前邵家为方便进出,在铺子里开了个后门,可以直通宅院,店铺交割之后邵大便把后门钥匙给了苏隐,让其自行处置,最好是将后门拆掉重新砌上,只是仓促间还没来得及。因后门是从邵家宅院那边锁上,此时苏黎二人前往邵家便只得绕路过去,即便后门可过,贸然入宅也未免有些唐突。
这段时间邵大难得清静,还清债款后虽放松许多,但父母病情尚未大好,妻子依然赌气未归,且没了店铺便断了财源,此时家中仅剩三间老宅,虽可容身,但生活却难以为继了,思量之下亦是辗转难眠,和衣而卧,却不知如何熬过长夜漫漫。因此听得苏黎二人叩门造访,虽略感诧异,却也未曾拒绝,起身开门迎入中堂。
茶水已冷,邵大正带去煮,却被黎三所阻,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来,一壶烧酒几样卤味便摆在了桌上。不顾邵大推辞,央其取来杯盏碗筷,黎三把酒斟满,劝着饮了一杯,不等邵大多问,便直言道:
“今儿个半夜过来,是苏家兄弟有话要与你说,黎三我只是陪着做个见证。”
苏隐举杯示意,与邵大轻饮一口,方才说道:
“苏隐唐突,称您一声‘兄长’,黎家哥哥既已言明,小弟便直说了,若有冒犯还望邵兄见谅则个。今日深夜造访,别无他意,实为邀邵兄重振精神,与我二人联手经营摩石轩!个中缘由,且待小弟细细说来......”
“小弟略通赌石之术,年来所积财产便是依此而来,此事近日应已尽人皆知,邵兄若未留意,稍加打探即可知晓。小弟既有此术,日后店中美玉自可充裕,妥善经营,钱财自不必说......”
“诚然,赌石一道无人敢言稳操胜券,此亦为吾等邀邵兄联手的原因所在,邵兄长于经营,正可裨补缺漏,相得益彰......”
“小弟岂敢让邵兄于此时抛头露面经营店铺生意,当以邵兄多年来积累的渠道人脉为用,以便于进出货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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