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姐。”
“知道了。”
忘情这才晃悠悠地起身,手指一勾就将梦兮驱使着飞了起来,他郑而重之地给它系在了背后。一人一灯,合二为一。叫身后的三人看来,诚如一种仪式。其所分野的,就是一场战斗,一场不该发生却的的确确来临的战斗。
此在梦生泽豆腐山,不比在熊部地界的一之峡,无需担心叫人看出端倪。
有梦兮在,他如虎添翼。有梦兮在,他心怀深渊。
狐园莎三女跟在忘情身后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成虎口一般收拢来的人潮涌动的最前面恰好也站着四个人。
如排浪而来的人群停了下来,那四位算作领头之人继续往前走,在离着忘情一众四人约莫两丈开外的地方站定。
“心魔青,瞧瞧你干的好事。在归梦莽原建城筑池,熊部如今可是发了狠心要灭绝我等。”
“只有你自刎谢罪,方可平息熊部之怒火,更可保众族人的身家性命。我等千里跋涉而来,若是无有建树,是绝对不会打道回府。如何选择,就看你来定夺了!”
即便早就隐约料到这场景,但狐园莎和狐凡丽依旧未想到他们竟能决绝至此。此刻的三女连说话的意愿都无,攥紧拳头的她们,只是暗骂自己瞎了眼。
忘情自然是要说话,却独独不是回话。
这场面比之蛮山山脚时的遭遇来,气势翻了不知千百倍,可单单就危险来看,却弱了不知多少。
“搞不清楚的,还以为你们是熊部之人。没想到在归梦莽原历经生生死死后,你们还是活得跟蜉蝣一样。”
“别逞口舌之利。”那人将手一举,身后就传来轰隆隆的一阵树木被伐的声音,“你们就四人,我们可是来了六百多号人。”
豆腐山绝壁一面前的树林仅仅在几个眨眼后就被推做一大片开阔的平地,有草有水,却不复往初。
“我认得你。”忘情忽地伸出一指指向那一呼百应之人,“在黄沙之地,我救过你一命。”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转而看向那人身后的那群人,平淡地说道:“看来当初就不该伸以援手。不过也无所谓,早一点迟一点,对你们而言,无非是多多吐纳几口气而已。”
“住嘴!你一个狐部之人竟然不准我对熊部之人下杀手,你这安得什么心!”那人双目如火。
“安得什么心!安得什么心!”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吼声。
忘情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会叫。”接着他一步上前,冷冷清清地继续说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做出来的事封上去的条。今日来围我洞府,挑事在你等,我如何对付,你等通通都只有接下的份。”
四人一愣,接着就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若是叫白游在旁边看见,他一定会摇头说出一句:愚蠢之极,必杀之人。
他们身后如同后盾一样的人潮亦是爆发出震耳欲聋地笑声,笑话着不识时务,笑话着以卵击石。
只是与这嘲笑声大为不相称的就是一直泰然安然的忘情四人,就在互相喊话的当儿,狐园莎三女已然祭出了月轮:狐园莎站在最前,狐乔玉次之,狐凡丽在最后,微微错开的三人,刚好互为犄角。
同时,忘情也一步踏出,随之而起的就是月下妖狐千姿百媚的幻影。既然要他以死谢罪,那就无需再赘言,打杀就是。
离得近的四人在电光火石间做出应付,俱是往后急退,幻影的手指堪堪地抹过他们的衣袂,惊得四人落了一地的冷汗。
一群帮手哪能看着四位领头之人被如此对待,更进一步的是,他们愤怒于忘情竟没将他们这多人看在眼里。
四人正准备出言嘲弄一两句,就发现地上一个阴影忽地出现,哪还会管那三七二十一,又急忙朝后躲避。
有人自然是看见了凭空出落的滚滚磐石,.kashu.c人潮跟着触了礁一样,停了下来。不过其中还是有不少人继续冲向前,前面哪怕是一座铁山,也阻止不了疯了魔似的他们。
这自然是落氏圆磐式,乃是忘情月上重楼大致落成后对夜月朦胧七十二式的一次变招。其变化灵活,场面也是不小。
滚滚磐石砸在地上,轰隆巨响后爆发出穿透裂痕一般的白光。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眼神注视下轰鸣而炸开。
引皓式的白光全皆细如指,可就在近于人群时忽地大变其样,全皆如木桶一般粗;土块在引皓式的催发下,宛若铁块,又在刻意地御使下如蝗虫一般齿嚼向那些埋头傻冲而来的人。
哪里还会有嘲笑?哪里还会有喧闹?
豆腐山绝壁之下的平地里起了一个惊雷:仅仅是一个照面就哀鸣遍野,草上洒了鲜血,水里映了红天。
捂着伤口哀鸣着的人,在地上蜷缩地像个虾子,而造就一切的人却才从滚滚磐石后露出身形来。
“你们要我死,我却要自己生;你们不打算放过我,我又何尝打算放过你们?”
忘情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气,此时却叫那些人听出来几分波诡云谲。
说没说大话他们不清楚,但是他们却知,要做好被击杀的准备。这点,是他们起初所未有预料到的。
处于震撼和错愕中的一众人并未有发现忘情的那弯月轮不在他身前或身侧,而是在他头顶上,更为奇特的是,它竟还是月锋朝后月渊朝前而横。
他们此时不知,那才是其后让他们震撼到一生难忘的预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