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机立断撤了明月照大江法门,也没打算继续施展天轮开阖五式。立身而定,她决定缓上一缓。忘情自然是发现了她的这番举动,离着三丈远,他也直直地站着。
不是他小觑狐部之人,论久战,这些人都不入他眼。这就是历经百战千役后所该有的底蕴。
“真是未想到你会这般厉害!”狐凡丽招来月轮横在身前,“接下来……希望你别在躲来躲去,不然这胜负可就更难分出。”
“来就是。”
忘情脚尖一点就窜了出去。若是以前,他绝对会任由对手言语也不干扰。如今却不然,他有必须拿下比试头名的理由。
狐凡丽虽未想到来得这般快,但是她还是有所准备。月轮上的月晕一放而大作,紧接着一收而内敛,而她这就御使着它一头迎向忘情。悬浮身侧的月轮此时犹如泼墨的毛笔般带起一勒的月光流痕。
皓白的光犹如月轮的尾巴,在空中划着。众人一眼就瞧出了她所施展的功法,流月墨光轮法。这轮法乃是一门以绵续和灵活多变见长的招式,乃是狐部女子中盛行的一门功法。
刹那后两人就碰在了一块儿。忘情月轮的月锋轻轻往狐凡丽月轮上一磕后就撤回。他前面见识过流月墨光轮法的厉害,比之灵狐拳法还要强,一旦缠上,太难脱身。
不过他也远非无计可施。就在轻触的一瞬间,他暗用了挑字诀,尝试着将对手的月轮崩飞。成效是有,只是太小。狐凡丽右手一按,月轮带起一勒流光复又切向忘情。那绵绵的气势稍微打断后竟立马恢复如初。
身子微动,忘情立马使出狐疑不定准备伺机而避。狐凡丽不等招式用老,月轮即刻往下一按,那些划在空中的流光立马如匹练般冲杀而去。
眼瞅着流光即将劈上忘情,说时迟那时快,他月轮一收就人轮合一地使出潮汐式撞向身前。宣泄而出的磅礴气劲轰然间将流光击碎,其意欲不单单是如此,更是猛然撞向其后的狐凡丽。她才是他的真正目标所在。
本就变过招的狐凡丽深知潮汐式的厉害,于是毫不犹豫地朝一旁躲避而去。
看着忘情人轮合一呼啸而斜去,不知怎地,她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是时,她脚下依旧不停,谨慎地继续退了几步。
哪里不对呢?哪里呢?对了……潮汐式怎么会带起这般缭绕的白雾?这到底是什么招式!不会是夜月朦胧七十二式里的朦胧九式吧?糟糕,快跑!
朦胧者,迷惑也。狐凡丽一下就明白过来忘情打的什么注意,在七十二式中常与朦胧九式相应和的就是云遮九式,那是狐部中出了名的刺杀之术。杀招犹被云遮一般藏匿不出,突起而发,定是血溅五步。
云遮九式狐凡丽也会,按理说她不该哪怕担心。可除了她与坐镇月照台的前辈外,没人知道缘何她会那般逃命似地窜开。而即便是那位前辈,也并不知她所受到的威胁何其之大。
杀气,竟然有杀气,还是极其凌冽的杀气。她脑袋里一片糨糊,勉勉强强指使着身体赶紧逃离此地。
藏在白雾中的忘情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虽是一脸冷漠,不过心里却乐开了花:这些养尊处优没历经风雨的狐部之人果真最怕这个!从未生死直面,以死挟之,方寸何其之乱。
忘情想早些结束比试,他想尽快夺下头名,那样他才会安心。所以他立即就发了狠。将夜月朦胧七十二式中的这招方雾催发到极致,整个月照台不消片刻就笼罩在白雾缭绕中。
不止是月照台附近的观众为之长大着嘴说不出话来,甚至是远在皓白云幕前的一众人中也有不少为之一震。
而悬浮在月照台上空的一众前辈们更是感慨连连。
“这狐青衣藏得也太深了吧,光是这一手方雾,实难看出她乃是个晚辈。”
“仅凭这招方雾而言,她比之我们此代中不少人还要强些。真是个厉害的晚辈啊!”
“朦胧后接云遮,瞧她这熟练的手法,该是久经杀场。”
“狐凡丽这下就麻烦了,若是无有妙法逃脱,那这头名八九不离十就得花落青衣。”
“极是,你说的极是。”
旁观者不但是清,更是轻。他们哪知道狐凡丽在杀气宣泄下的战战兢兢,他们可不会感同身受。
狐凡丽蹙着眉头,在身形淹没于白雾前使出了娥罗九式中的“结”字,皓光月罗带纵横经纬纠葛在她背上,倏忽间缠做一个结,其下飘两穗,看着本该俏然可爱,此时却有些楚楚可怜。
此番施为后,她才有了几分底气。她极其后悔未有参悟七十二式中的照人九式,不然也不会落到举目不辩方位的地步。
听声辩位,她勉为其难地拦下了忘情的几次偷袭。不过随着忘情更为凌厉的攻势的前仆后继,她越发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更让她心里发怵的不是其他,正是在一阵伤、一阵疗的交替下慢慢消退的背之花结。
而那一刻终是来临,没等多久。
呼啸之声乍起,她月轮一抬就去挡,然后手就自然地定住。无他,她感觉到有两根勃发气劲的手指停在了她脖子上。w.uksh.c
也就在此刻,月照台上的白雾才慢慢消散开来。最早显现的正好是忘情两指而并贴在狐凡丽脖子上的一幕,而且他的月轮还滴溜溜的悬浮在狐凡丽的另一侧。
“我输了。”
狐凡丽不甘心地闭上了眼,似乎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何以败得如此之快。忘情将手放下,唤回月轮,然后就打算离开。
“头名的奖励……你最好别答应。”
就在忘情转身时,他听见狐凡丽低着头悄悄说了这么一句。他深知她的意思,不过她却不知他的心意。
于是忘情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就这样走了。
“狐青衣获胜!”
胜者的宣告姗姗来迟,而低着头的狐凡丽却蹙起了眉,她知道她说的话他听见了,可是她不明白缘何自己的好心提醒他竟不领情。
也就在此时,臻武府天际忽地响起一宏亮的声音。
“明日午时,此处分赏。比试前十,悉数有得。”
忘情头也未回脚也未停,他已然跃下了月照台。
无论有何变故,没有人能阻止我去归梦莽原!带着这样的执念,他一脸寒霜地穿过人声鼎沸的人群,那么的格格不入。甚至因着他的淡然离场,使得偌大的月照台的吵嚷戛然而止。
不论是欢呼,还是感慨,抑或是起哄地喊着“狐青衣”。一切通通尽付消弭。
所有人,甚至于皓白云幕前的人,都被那道不疾不徐离开的身影所震撼。经此一役,狐青衣孤傲之名响彻狐部宗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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